大半个时辰说长长,说短短也短,在张辅的统筹指挥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摆拒马桩、列方阵,明军严阵以待。
外围盾牌兵,长矛兵,接着是大刀兵,弓箭手靠后,火铳手列在弓箭手后面,再往后是火炮……
张辅将明军现能做到的防御,做到了极限,但他心里仍是没有半分安全感。
如今所处地界儿,正处于大同、宣府两地中间,离哪个都不近,最快最快也得个五日才能等到支援。
能撑五日吗?
大概率不能!
六万铁骑轮番冲阵,再坚固的阵法也禁不住啊,且对方显然是破釜沉舟了,冲击力度必将前所未有的猛烈。
张辅狠狠一跺脚,满脸懊恼之色,“娘的,老夫这一世英名,搞不好要折在这儿了。”
他害怕,那些文官更怕。
但有一个人不怕,那就是朱祁镇!
六部、内阁、都察院、翰林院……一百多号官员,都给朱祁镇磕头了,朱祁镇却愣是不为所动。
他不走,百官就没有理由走,他不走,就意味着他们也要面对鞑靼铁骑。
战争的惨烈,之前在大同大战时,这些个官儿就充分见识到了,他们如何不怕?
“皇上啊,您身系万万黎民百姓,万不可有失啊!”曹鼐巴巴劝,嘴皮子都磨秃噜皮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户部尚书、兵部侍郎……一众高级官员扯着朱祁镇的衣袖,哭劝不止。
就连锦衣卫也想跟着劝,奈何他们没文化,只能眼巴巴看着。
朱祁镇就是不走,大战一触即发,他自己却率先逃命,传出去他这个皇帝的脸还往哪儿放?
“胆敢再劝朕逃避者,以畏战、临阵脱逃之罪论处!”朱祁镇一甩袍袖,骂道:“一群贪生怕死的混账。”
说罢,不顾群臣反应,起身出了帅营。
瞭望台上。
张辅死死盯着已经列阵整齐的大军,试图精进精进再精进,最大限度的做到滴水不漏。
突然,余光瞥见一抹黄色,转头一看是朱祁镇,张辅的脸登时就绿了。
我滴爷,你可真是爷……张辅急道:“皇上你来这儿干嘛,快回中军大营去啊。”
“怕什么?”朱祁镇淡淡道,“朕有三万五千精锐,又何惧哉,即便打不赢,也绝对能挡得住他们。”
张辅都快哭了,自信是好事,但盲目自信就不行了。
大明将士是厉害,但和宣德、永乐朝相比,终是落了下乘,况且鞑靼可是来了六万铁骑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外如是!
…
王振策马狂奔,不知是颠簸,还是吓得,脸上的肥肉一直哆嗦个不停,满脸的焦急。
他和朱祁镇休戚相关,怎能不急。
“驾!给咱家驾……!!”
王振满脸凶相,都快把马屁股抽烂了。
他是真急了,身后的锦衣卫,东厂番子都撵不上他。
一路疾驰,终于,在傍晚时分,迎面撞上了李青率领的大军。
“哎呀呀……”王振是又惊又喜,几乎喜极而泣:苍天有眼呐!
“咱家是司礼监掌印王振!”王振扯着嗓门,取出朱祁镇的诏书,“主将何人,快快上前答话!”
王振?李青耳目聪慧,闻言,立即拉着石亨的胳膊,“前方有军情,快随本官来。”
“疼疼疼……!”石亨直觉得胳膊被大枷钳住,生疼生疼,根本挣脱不开,脚不沾地被李青拖着往前走。
不多时,二人来到阵前,见真是王振,李青心中不由一紧。
王振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看到李青竟然来了,心里顿感踏实,李青的本事他多少是知道的。
“哎呀呀……李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啊?”王振喜滋滋地上前打招呼。
“别说这个了,”李青急问道,“前方如何了?”
王振脸上的喜色一僵,继而换上焦急,“鞑靼六万铁骑,冲着皇上去了,快去支援啊!”
李青身子一震,旋即满脸狰狞:“我真的……草啦!!”
“六,六,六……”石亨人都傻了,一直六个不停。
好一会儿,他才猛地回过神儿,一蹦三尺高,怪叫道:“六万鞑靼铁骑冲着皇上去啦?”
李青强压抑着内心的狂躁,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儿早上。”王振急道,“李先生,这位将军,你们快加快进度呀,晚了可就什么都完了啊!”
“整军,速速整军!”
石亨没二话,皇帝离他驻军处不远,要是因驰援不及,导致……那朝廷不剁了他才怪。
这一刻,他也顾不上快速行军有损战力了,嗷嗷叫着要亡命驰援。
“传令,不要军需了,铠甲脱下来,都他娘给我跑起来,快跑起来……!”石亨近乎失心疯的大吼。
“蠢货!”李青破口大骂:“这样去了也只是送死,不能去传。”
“我是总兵官,听我的,快去传军令!”
“本官有王命旗牌在,哪个敢不听,本官立即请王命旗牌杀他!”李青杀气腾腾。
亲兵看看石亨,又看看李青,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