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瑛殿中渐渐散去,灯光也因着烛花开始摇曳灰暗起来。
霍卿看着其他同僚带着自己的家眷一起离开,再想起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手一抖又斟上一杯。
“霍大人?”
听闻有人唤他,霍卿迷瞪着望过去:“谁啊?”
来人是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他低垂着头,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故人长相思,雨花常相见。”
此话一出,他已经酒醒了一半,小太监适时地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同心结,看起来是许多年前的款式,丝线也失了光泽,本不起眼,可在霍卿看来却是心上人从深宫之中传来的呢喃呼唤。
“你是谁,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你?”
“小的是雨花宫洒扫,太后娘娘重新迁居之后才被分到雨花宫伺候,如今在白嬷嬷手下做事。”
霍卿虽然不认识他,可白嬷嬷却是她最信任的人,还有眼前的这枚同心结也确实是两人的旧物,做不得假。
“霍大人假装酒醉就好,其余交给小的就是。”
小太监话音刚落,霍卿原本捏在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他侧过脸来用手扶着额头,再发出几声不适的动静,旁人只会觉得他是不胜酒力,饮多了。
小太监扶着他往外走去,对路过的宫女说道:“姐姐,霍大人酒醉弄脏了衣裳,可否指一下更衣的方向。”
年长的宫女见小太监长得白净,态度又恭敬,笑着冲北边抬了抬下巴:“就在那儿。”
“多谢姐姐。”
小太监一脚深一脚浅地扶着霍卿走进更衣的房间,从屏风后面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了一套太监服。
“有劳霍大人换上。”
“好。”
霍卿玉面般的脸上还透着酒醉的红晕,小太监都不敢直视他,背过身子听着衣服的窸窣声。
“好了。”
霍卿换好衣服便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往后宫走去。因着宫宴的缘故,宫道上竟然空无一人,靴子落在青石砖上的声音能传出好远。
雨花宫的位置偏僻,小太监又专门捡无人的小路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霍卿站在宫门口,望着“雨花宫”的三个大字,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难免有些触动。
“其他人都已经歇息了。大人请吧。”
“好。”
霍卿迈步进殿,果然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就连白嬷嬷也不见踪影。
他轻轻推开虚掩着的寝殿大门,看到女子躺在床榻上,背对着他的身影,脚步犹如被吸引一般向前走去。
熟悉的侧颜,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一切……
他的大掌缓缓落在女子的腰肢上,却将她吓得一惊,恐惧之下大叫出声:“来人啊!”
“与儿?”
林太后方才翻身进床铺里面,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听到这声音才惶惶抬头,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
“怎么是你!”
“你……”
“你怎么过来的?”
霍卿就算再愚笨,再酒醉,也知道自己怕是落入有心人的陷阱中了,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从雨花宫中离开,以免酿成大祸。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寝殿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只是林太后和霍卿都未曾料到下一刻破门而入的人竟然会是……
“意儿!”
住在偏殿的霍知意突然听见林太后的呼救,从睡梦中惊醒,仅仅披了件外衫,甚至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就跑来了,推开门发现这“贼人”是自己的父亲,霍卿……
“爹爹,你怎么会……”
霍知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穿着太监的衣服,站在太后娘娘的床榻前,两人下意识的眼神交流分明就是旧识,或许还有旧情?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意儿,你听爹爹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霍知意大受打击,摇摇欲坠的样子,霍卿大步迈过去想要搀扶,却被她用力甩开,顺手抄上了手边桌案上的书册还有烛台就扔了过去,几近崩溃地大喊:“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霍卿没躲过,被烛台砸到了额头,跌倒在地上。林太后见状赤脚下床跑到了他的身边,关切问道:“你受伤了?”
“不碍事。”
霍卿对上她总是温言细语,可他们两手交叠的亲密在霍知意看来,便是最彻底的承认。
“你们,一个是天子生母,一个是天子恩师,你们竟然有私情?”
霍知意两只手抓着头发,死命地甩头,想要把这一切都丢弃开。
“娘娘!”
白嬷嬷突然出现在寝殿门口,没有防备地看见霍卿,脱口而出:“大人怎么又……”
一个“又”字刺激到了霍知意,她如梦初醒一样紧紧抓住白嬷嬷的手臂,质问道:“嬷嬷,你告诉我实话,他们究竟私会多久了?”
“老奴……”
霍卿和林太后都无话可说,对于这辩无可辩的事实,再多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霍知意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岳稚垣当初说的话:“陛下不碰我的原因,难道他知道你们的事情?”
霍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