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丞双手颤巍巍的接过调令,贴近眼前仔细查看片刻,顿时面如死灰。
“虽然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居然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会是浏城。”
“我王平海虽然算不上优秀,但对镭城也算是尽心尽力,待人和善,怎么到这里,就成了软弱无能呢?”
“可悲,可悲啊!”
陈三番默默地注视着满脸委屈的王县丞,感觉他的这一句“可悲”指的并不是自己。
而是朝廷!
是整个大黎国!
相处这几天,王县丞所做的一切他也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有些许平庸,还患有眼疾,但确实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镭城着想。
他或许成绩不耀眼,但也不会像调令上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而且这调令的时间点也是很巧。
昨天陈三番才刚刚发现六峰山的异常。
今天一纸调令便送到了王县丞的手里。
此时,一言不发的项婉清从王县丞手中拿过调令,仔细查看过后蹙起眉头。
“这浏城听闻贼寇众多,妖魔横行,一周前代为管事的主簿被妖魔所杀,眼下确有空缺。不过这可不是件好差事。”
“王县丞,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听闻此话,陈三番不禁转头看向项婉清,对她主动提出要帮忙感到有些意外。
然而王县丞却摆了摆手,“谢谢项大人一番美意,在下心领了。既然这调令已送达,就说明此事已经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项婉清听闻,拿着调令的右手越捏越紧。
轰隆!
忽然,一阵闷雷声响起。
王县丞缓缓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一时间,凉风渐起,铅云滚动。
厚厚的云层遮挡之下,竟透不过一丝阳光。
王县丞布满皱纹的眼皮眨了眨,重重叹了口气,“哎镭城,终究是要变天了。”
镭城,辰时三刻。
三十名身穿官服的卫兵排成一队,在城门口众人注视下进入了镭城。
在队伍之中,一台绿色官轿的窗帘慢慢掀开,露出一张四十岁上下,嘴唇上留着小胡子,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面孔。
他锐利中带着一丝轻蔑的目光扫过街边人群,鼻子里一声冷哼,将帘子放了下来。
而在他的轿子左右两边,各有一名面带络腮胡子,骑着赤色骏马的大汉。
从外形上看,应是双胞胎。
这两人肌肉扎实,面容粗犷,皮肤黝黑,乍一看好似家家户户门上所贴的镇宅门神。
片刻后,这一行人马来到县衙门口便停了下来。
“王平海!赵道升大人已到,还不速来迎接!”左边那大汉骑在马上一声大吼,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很快,王县丞携夫人,以及张维之和全体衙役从衙门中走出,对门口的绿色官轿躬身行礼。
“没想到赵大人来得如此之快,在下未曾准备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然而轿子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场面出奇的安静。
王县丞抬眼瞄了一下官轿,再次大声说道:“事发突然,在下未曾准备,有失远迎,还请赵大人见谅。”
随着王县丞第二句话说完,轿子里面依旧一片死寂。
而轿子旁边两名大汉却嘴角憋笑,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戏虐之色。
王县丞毕竟为官多年,很清楚轿中那赵道升为人,知道他这是在戏耍自己。
若不给他个满意的结果,他怕是不会出轿的。
一念及此,王县丞一声叹息,一撩官服下摆,膝盖渐渐弯了下去。
啪!
张维之悄悄扶住了王县丞的胳膊,眉头紧锁,眼神中尽是不甘之色,摇头道:“大人,不可!”
王县丞淡淡一笑,拍了拍张维之的手背,“无碍,无碍。如今我已是无品之人,区区典吏,跪了就跪了,免得大家跟我受罪。”
说罢,王县丞的膝盖便一寸寸弯了下去。
嘭!
“哎呀!”
突然间,那抬轿的官兵发出一声惊叫,见脚下一只灰不拉几,好像石雕一样的蜥蜴爬上了身,立刻松开了手!
下一刻,官轿重重落地,直接将里面的赵道升摔了出来。
与此同时,站在队伍最后面抱剑而立的项婉清不禁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身边装作若无其事,修理手指甲的陈三番。
陈三番与她目光对上,呵呵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大人!小的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不知道哪来只蜥蜴,爬上了身!”
只见赵道升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下官帽,一脸淡定地笑着说道:“没事,没事。看来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身后大汉听罢心领神会,翻身下马,用力一拍那官兵肩膀,“走兄弟,带你去吃吃酒,舒坦舒坦!”
听闻此话,身边其余官兵各个耷拉着脑袋,额头冒汗,大气都不敢喘。
赵道升说罢,回头看向王县丞一行人,立刻满脸微笑着走了过来,“哎呀老王,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因为公务繁忙,经常熬夜,不知不觉就在轿子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