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5年11月2日,傍晚六时,位于瑞安港的一栋三层楼里,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来自加勒比海各个贸易站或者繁盛的贸易港口,他们远离喧嚣热闹的印度洋世界,很可能也对帝国的纷争和战争也毫无兴趣。
然而,他们却代表着与战略和文明扩张同样强大的帝国动力,那就是利益。
宽敞而华丽的房间里有十五个人,在场的还有一名书记员,他们像开股东大会一样围绕桌子落座,神情严肃,看起来无不饱经风霜,大多数人面容如同憔悴的“海岛人”一般。
房间里舒适而庄严,熏香在房间里萦绕,在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卷卷皮面装帧的会议记录和账册,桌上有水笔、几瓶墨水,以及吸墨台。
大掌柜和各个分站负责人在发言之前,会花上很长时间深思熟虑和字斟句酌,所有的谈话内容都围绕着贸易比例、可用库存、利润增长幅度、员工升迁以及利益分配等诸多问题。
书记员的笔不断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大页纸写满了一页又一页。
会议暂告一段落后,他们便会将记录归档,用平实朴素的字体在页面底部签上各自的名字和衔级,然后便跟着大掌柜出门,来到走廊上。
走廊另一头的门被伙计打开,空气中立时飘满令人陶醉的酒水和烘烤食物的香气。
这些人是加勒比商社的地区大掌柜、分站负责人、总代理人以及主要的贸易合作伙伴,他们正在瑞安港地区总部召开年度会议,总结过去一年的经营成果,构建下一年度的商业扩张计划。
加勒比商社从建立之初,并未有海外征服的野心,但它又不断与该地区的欧洲殖民者建立外交联系、收集情报、探索并建立贸易路线,这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商社事实上就是在行国家之事。
当齐国的殖民领地扩张至加勒比海时,该商社开始在“国家事务”中寻求新的地位,贸易与殖民统治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
但商社在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共识,那就是齐国在全世界范围内所建立的优势地位,就是它们无可比拟的获利机会。
在汉洲本土的投资者以及众多金融家们也敏锐地意识到,帝国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殖民领地--大多数是战争的战利品——对贸易的作用也许和对军事战略的一样大。
这可能就是他们在帝国推进殖民扩张政策或者发起海外战争时,总是会报以积极支持态度的重要原因。
“听说,总督大人准备接受法国人的道歉,从而消弭这场因使者被刺身亡而引发的地区争端?”加勒比商社地区大掌柜牛学弘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桌上拿起一张洁白的毛巾,擦了擦嘴,转头朝旁边的中年男子问道。
“不错,总督大人不想跟法国人把关系闹僵了,以免引发地区冲突,继而威胁瑞安的安全。”加勒比商社驻瑞安负责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恭敬地回道:“不过,为了不失面子,总督大人将赔偿金额从一千块提高至两千块。”
“呵呵……”牛学弘冷笑两声,“咱们齐国人的命,啥时候变得这么贱了?两千块钱,怕是死者的一家妻儿老小熬不过二十年吧!”
“若是省着点花,几口之家还是能支撑二十年的。”加勒比商社运输主管刘庚生笑着接过话来,“要是死者家人用这笔钱买些地,再雇几个奴工,大富大贵说不上,但起码能落個殷实之家。”
“你懂个甚!”加勒比商社蔗糖业务主管黄续之见大掌柜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立时出言驳斥,“在咱们大齐本土,工厂里要是死了高级匠工,少不得都要赔个千儿八百的。怎么着,如今我大齐海外殖民领地的官员被法国人弄死了,也就赔个两千块钱?……这叫什么事呀!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咱们呢!”
“哎,老黄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羞辱的意味。法国人前面怂恿山里的马龙人袭击咱们的移民定居点和甘蔗种植园,后面这就直接弄死了咱们派去谈判的使者。这委实有些过分了,简直不把咱们大齐放在眼里呀!”
“法国人说了,那就是一个意外。”刘庚生犹不自知地说道:“而且,他们承诺会严惩凶手,并主动派人过来向咱们道歉,还是有些诚意的。瑞安总督区要是跟法国人闹僵了,一旦起了刀兵,见了阵仗,以目前实力而言,怕是会吃大亏,死更多的人。既如此,还不如暂时隐忍,接受法国人的道歉和赔偿,选择息事宁人……”
“刘主事还是一个宅心仁厚的老好人!”牛学弘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地抿了几口,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但是,在这远离本土的海外领地,老好人可是不怎么好混呀!”
“……”刘庚生看着大掌柜略显阴沉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说错了话。
大掌柜意欲何为?
“咱们这位总督大人父辈也是军人出身,怎么到了他这里,面对法国人的羞辱,却少了几分血勇之气呢?”牛学弘摇头叹道:“想当年,太祖皇帝时期,日本幕府无端杀死我大齐子民,便招致帝国的大举报复,除了逼其低头认罪外,还迫使幕府割地赔款,从而大彰帝国之威。如今,法国人竟以意外为由,搪塞杀我使者恶劣之行,属实让人难以接受。若此端一开,必遭法人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