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席话连敲带打,说得村民们都抬不起头。 说到底,这事就是一些人做得太过分了。 “行了,话我说到这里了,都散了吧。” 村长说完,便带着那十户人家继续上山。 村委大院里的人也渐渐散去。 陆宇站在院外,他一直没有进去。 直到看着最后留下的两户人家臊眉臊眼地把那些被偷偷埋在地里的马铃薯拿走,他才转身上山。 这两户人家的名字给了村长之后,陆宇便没有再管。 他尽心尽力地帮着大家护理麦苗,把马铃薯种下去。 每天在镇上和西陈村之间来回跑,整个人看着更黑了,人也结实了很多。 “行了叔,今天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来吧。” 村长见陆宇一副着急的样子,有些纳闷。 “咋了,今天回去有事啊。” 陆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今天兰花回来,我去蒙城接她。” 一听说是兰花要回来,陈二哥顿时激动了起来。 “你快去你快去,我们都会了。” 村长也跟着嘿嘿直笑,“看来啊,这喜酒快喝上了。” 陆宇回局里请了一天假,便坐车去了蒙城,顺便把攒了两个月的稿子给周文生送了过去。 周文生结算了费用,随后拿出来一本书。 “华军啊,这个,你看看行不行,是本外国的名著。” 陆宇看着封面上的英文,脑海中一个名字缓缓浮现。 《追忆似水年华》。 “我可能不太行。” 陆宇态度极为诚恳。 他不是个爱看书的性子,并且这本书他也算是久仰大名。 盛苗苗就喜欢看书,对于这本书,看了好几遍都停留在前二十页上。 他媳妇都看不下去的书,陆宇表示,他更不行。 “那行吧,我找别人试试,那最近没有什么稿件了。” 陆宇早就有了这个预料,真到了这一天,也没有感觉很失望。 “行,那我就先走了周哥,到时候需要我的话,给我寄过去就行。” 周文生连连点头。 “你也算是赶上了这份工作的繁荣期,起码帮你把大学读下来了。” 陆宇叹了一口气。 “行业兴衰都是不可避免的,就看咱们有没有这个眼光和能力,走在最前面。” 周文生目光微凝,“你说得很对,就是咱们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了。” 陆宇跟他聊了几句,便告辞去了火车站。 现在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通往南方城市的火车,经常性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相比起来,去往雁城的车人多了,却也没有挤得很厉害。 陈兰花下车的时候,精神有些不太好。 陆宇问了一句,得到了一个“没事”的回答之后,便带着她回了家。 “我就请了一天假,咱们在车上吃个包子,回去吧。” 陈兰花疲惫地点点头,坐上车,一个包子吃到一半,就倚在玻璃窗上睡着了。 直到下车,陆宇叫她却怎么都没叫醒。 司机都吓到了,过来看了看,有点害怕地说道:“兄弟,我这车后面也不开了,我帮你送医院吧。” 公共汽车停下来的瞬间,陆宇便抱着陈兰花冲进了医院。 按照陈华军曾经经历过的人生来看,陈兰花去世的时候,是在明年。 不应该啊…… “劳累过度,在这之前应该好几天没睡觉了吧?” 医生检查过后,抬头看向陆宇。 陆宇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说出来一句,“我也不知道。” “我刚从火车站把人接回来,我就看着她有点累,上车就睡着了。” 他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 “她在外面上大学。” 医生调整了一下输液针的流速。 “今晚在医院里观察一下吧,就怕在路上再受了寒引起高烧。” 医生离开病房的时候,陈兰花的娘也从外面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呢?” 陆宇对上她眼里的泪花,竟不自觉地将那个得知女儿去世噩耗,哭到晕厥的身影与现在的陈兰花的娘融合在了一起。 “我……对不起……” 陆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在那里喃喃低语。 陈兰花的娘见他这样,以为女儿得了什么绝症,吓得站都站不稳,一直在哭。 陈兰花的二哥此时也从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见到陆宇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纳闷地拍了拍他,“医生不是说就是劳累过度吗,你们怎么这个模样?” “老二,你说的是真的吗?” 屋里原本很紧张的人都瞬间看向他。 陈二哥点头,“我刚去问了医生,医生就是这么说的,再就是防备一下,今晚要是发烧就快去叫他。” 陈兰花的娘顿时松了一口气。 “华军啊,你这刚把人接回来,又不怪你。” “这孩子打小就倔,除了你的话,谁说都不听,你好好劝劝她,这肯定是在学校里不好好吃饭,又不睡觉去看书累的。” 陆宇在陈兰花的娘温和的语气中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我知道了婶子。” “行了,今晚我在这里守着,你们明天还得上班,还得下地,都不能不睡觉。” 被赶走的陆宇走出医院,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 陈二哥走到他身边,“不用担心,没事的。” 陆宇没有说话,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个崭新,又让他害怕的念头。 明年,陈兰花在雁城。 万一有个什么,他们谁都不在。 这个念头来势汹汹,迅速占据了陆宇的思绪。 他不能看着陈兰花出事。 不管是为了谁,这么年轻的陈兰花,人生路才刚刚扬帆的陈兰花,不能将生命停留在现在。 想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