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柳儿向来是以活泼直爽的面貌示人,今日却一反常态,自进门起,她的眉心一直萦绕着淡淡愁雾,言语之间也深沉起来。
“姐姐你可知,眼下国库空虚,除了楚王带的军能够丰衣足食,别的军队都是饿着肚子打仗呢。”许是提到黄升家中搬出来的黄金,叶柳儿便联想到了此处,语起悲戚怨愤。
“还有此事?”这些消息,赵韵宁当然无从得知,虽然陆霁远也带兵,但陆霁远话都不和她多说几句,自然也不会和她说这些。
“就是如此,我父兄常常因为军饷忧虑,可……真真是一言难尽!”叶柳儿出身武将世家,虽对别的事情不爱计较,但对军武之事很是在乎。
“那
陛下的态度呢?”赵韵宁试探性的问。
叶柳儿定了定气,柳眉一横,很是严肃。
“陛下柔善,且不喜战争。不然为何楚王殿下仗都打赢了,却还要和寒族议和。”
说到此处,她更是不满,道:“要我说,就不要议和,这样一昧退让求和实在太损我大周国威了,寒族不过是一个小小游牧国家,这些年却越来越大,几次三番想蹬鼻子上脸,真是反了他们了。”
赵韵宁并没发表看法,叶柳儿便越说越激昂,咬牙道:“可咱们这一位皇帝,也不管打仗打赢还是打输,都一心一意都想着要议和,真是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若是先帝得知,估计能气活来。”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从叶柳儿口中说出,不仅不会让人心生反感,颇有一种快人快语之感。
赵韵宁细细思索,眉头一拧道:“怎么会如此?我国的军队战斗力并不差,何至于为此。”
虽然她出身文臣世家,与武将接触少,但推己夺人,将士们在外为冲锋陷阵就是为了国家能够强大、百姓能够放心安居,若真如叶柳儿所言,不论胜败一味求和,在外征战的将士该多寒心。
“姐姐,这与战斗力无关,仅与朝局有关。”
叶柳儿顿了顿,又道:“近来朝局可不太平,我父兄近日都行色匆匆,好像为了什么事情很为难的样子,我是女儿身不能参与他们的讨论,但是从他们的神色中也能感觉事情很
严重。”
“就算朝局再乱,你父兄自有定夺,你只需好好在家中做大小姐即可。”赵韵宁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叶柳儿依然忧心仲仲,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之前的赵丞相乃一代名相,为周国殚精竭虑,可赵家又落了个什么好?”
说到这,叶柳儿咬牙,道:“赵家满门抄斩时,血从京城东流到京城西,和其惨烈,赵家姐姐,父亲是丞相、夫君是尚书,皎皎月光般夺目的天之娇女,最后只落得个命如浮萍的下场。”
听到她这么说,赵韵宁心中一酸,眼眶都红了。她能理解叶柳儿,这朝局之上人心叵测,叶柳儿会有忧虑也在所难免。
赵
韵宁抓着她的手,耐心安抚着她。
“你且不要多想,叶家多年屹立朝堂,靠的绝不是侥幸。”
叶柳儿看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直言道:“姐姐你初来京城,对京中的局势有所不知,如今的京城可不似表面这般平静,我父兄已经多日不许我出门了,尤其是不许来楚王府,说是多事之秋要尽量避嫌……”
原来她刚刚的犹疑是为了这个,这也就解释的通了。
这一番话后,叶柳儿也无心玩耍,草草说了几句话,吃了半碟点心就回去了。
赵韵宁依着窗子,冬风凛冽,天色沉沉,在万事俱安的太平下,有暗流涌动。
她仔细想着叶柳儿说的话,看来这个冬天,京城注定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