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里尔顺势坐在了异常077旁边。 “真的不来点?”异常077咧开嘴,又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接着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角落,“我还有一瓶呢——这种内部流通的好东西错过了可不好再遇见,据我所知,轻风港可没这个……试试吧,如果你仍被亚空间的寒意浸泡,那酒精或许能帮上忙。” “……既然你那么了解‘圣徒’,那你应该知道酒精对我毫无意义,”泰德·里尔看了这干尸一眼,随后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异常077耸耸肩:“伱问,我不一定回答。” “……像你这样拥有完整思维的‘异常’,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泰德·里尔很认真地问道,随后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突兀,又略作思索补充了两句,“我与很多人打过交道,也接触过许多贤哲在书卷中留下的对于世界的思考,我了解凡人的视角,但看到你,我突然有些好奇像你这样拥有理智的‘异常’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啊哈,一上来就是这么有哲学性的问题,真不愧是真理守秘人,”异常077咂咂舌头,“不过你没见过爱丽丝小姐吗?你怎么不问她?” 泰德·里尔沉默了一下:“……我感觉她对于世界没有看法。” “……啊哈,那看来你确实见过爱丽丝小姐了,”“水手”愉快地笑了起来,随后又灌了一口啤酒,一边让酒液淅淅沥沥地落在甲板上一边仰起头,“你问我的看法?那我觉得这个世界干脆毁了算了。” 泰德·里尔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是你要问的,守秘人先生,”注意到泰德的表情变化,“水手”扭头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再次转向了天空,“而且你不觉得吗?太阳已经熄灭了两次,城邦级的灾祸一再发生,亵渎与放逐之物不断苏醒、回归,在我眼中,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裂痕,阴影,空洞,以及濒死般的噪声……你们这些高洁而坚毅的人——我没有讽刺的意思——你们整天想着的都是对这个世界缝缝补补,但用你那属于学者的理智好好想一想……还能补吗?” 泰德·里尔皱着眉头却没有回应,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好奇之余的随口一问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而水手的态度更令他有些意外——这些答案似乎不是随口给出的,倒像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认真思考,仿佛是这个“异常”在很久很久以前便观察、思考着这个世界,并得到了深思熟虑的结论。 异常077对泰德的沉默不以为意。 “这个世界要完了,守秘人先生,作为一个‘水手’,我比你更能嗅到风暴临近的气息,和几百年前比起来,如今的世界已经遍布裂隙,就像旧屋破了无数大洞,呼啸的寒风会在下一次洞口扩大的时候摧毁这摇摇欲坠的一切——你们的修修补补毫无意义,当基石崩塌,粉刷墙壁或者在洞口糊上报纸都只不过是给屋子里的人虚假的片刻安宁——竖起耳朵,守秘人先生,竖起您的耳朵认真听一听……” 这“水手”慢慢凑了过来,在泰德·里尔眼前将一只手放在耳朵旁,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听到了吗?那空洞而尖锐的噪声……那是从亚空间吹来的风……它穿过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孔隙,在普通人听不到的范围里震动,我一直都能听到它们……现在,你也能了。” 隐隐约约的噪音在四周回响着,又仿佛直接回响在大脑中,低沉而微弱,却又无法忽视其存在。 泰德·里尔微微睁大眼睛,用一种颇具压力的目光盯着水手。 “放松点吧,守秘人先生——跟亚空间打交道就是这样的,沾一点,就得沾一辈子,”那“水手”却仿佛丝毫没有在意这份目光,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懒洋洋地靠在一堆绳索上,“虽然你不可思议地从那地方跑了出来——我姑且不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奇迹’把你给保了下来,但显然,亚空间还是在你身上留下了一点点印痕……和那些不小心瞥了一眼亚空间就疯成怪物的倒霉蛋比起来,这点影响已经很幸运了。” “……这也是‘水手’应该懂得的?” “对啊。”干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显然丝毫不在意别人信不信。 泰德·里尔:“……” 水手却并未理会泰德的反应,这具骇人的干尸只是又调整了一下自己倚靠的位置,让自己更加懒散地半躺在一堆绳索里面,然后一边晃着酒瓶一边念念叨叨:“想开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想开了是一天,想不开也是一天,手中有酒需尽欢,能混一天是一天,我现在是睡不回去了,要不我绝对要一口气睡到世界末日,但现在这样也挺好,我就睁眼等着世界末日到来……” 说到这,“水手”又微微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泰德·里尔一眼。 “至于你,真理守秘人先生,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现在是回去的时候了——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继续修修补补这座摇摇欲坠的破屋子吧,虽然这没什么用,但或许……这个世界就是在这样‘没什么用’的延续中一天又一天地向前走着,直到空洞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条道路……到那时候,所有的苟延残喘就都有意义了。” 低沉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