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明明是在说他自己的事,可林岁宁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好似他在给她承诺。
他的手伸到她面前。
这回,她手里什么都没有,总不可能是问她拿东西的。
林岁宁心想,每次有人给太子下跪,太子都要亲手扶吗?
可是,她是女子,太子是男子,手掌相触真的合适吗?
可是太子伸了手,她岂能置之不理?
犹豫着,她将手递了出去。
那只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指,将她拉起身。
指尖传来的温热的触感,令林岁宁红了脸。
李玄泽收回手,道:“林岁宁,我也有一问。”
林岁宁忽然双手无所适从,视线也无处安放。
“殿下,民女知无不言。”
他迟疑了会儿,才道:“若有一人心悦你,但你们在一起,势必会有许多人反对,也会有无数明枪暗箭射向你。他没有十全的把握保全你,你还会愿意,与他在一起吗?”
说完,李玄泽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不愿错过她眼底任何浮动。
林岁宁想了想,说:“他心悦我,我未必心悦他,我若不心悦他,何必要去趟这水深火热呢?”
李玄泽收回目光。
她说的对。
一场单相思,怎能绑着另一人共沉沦。
林岁宁心想,这世上,还有太子不能保全的人吗?
除非是面对皇帝,皇后。
难道是为了保全林芳菲,才不得已将她赐给了张逐阳。
明面上推开,实则是保护?
李玄泽的视线望向窗外。
百花苑到处是花,到处是景,可他眼中却仿佛空无一物。
“每一个母亲,都会想要儿子娶一个温柔的,善良的姑娘,是不是?”
林岁宁不敢轻易答这话。
太子不就在说皇后吗?
就连她这个平民百姓也知道,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除了出身名门,还得端淑知礼。
玉安郡主倒是出身名门。
可她娇纵任性,品行不善,这样的人,平常人家都未必想要娶回家,怎能母仪天下?
而皇后怎样想的,岂是林岁宁能猜的?
听说越是位高权重,骨肉亲情便越是寡淡,皇后大抵是如此。
林岁宁思来想去,只是说:“殿下,未必每一位母亲都是明智的。”
外头,无论秦静姝怎么纠缠,山竹连替她传个话都不肯。
秦静姝最终束手无策,气鼓鼓的走人。
李玄泽淡淡说:“她撒谎,我母后正在禁足,不可能让她来给我传话。”
所谓禁足,不只是禁皇后一人的足。
整个凤仪宫不能与外面来往,包括传信。
林岁宁惊愕之余,抿紧了唇。
这种天大的事,是她能知道的事吗?
李玄泽没等到她吭声,回首看她。
林岁宁对上他深邃的目光,眼眸一颤,立刻说:“殿下,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不会说出去的!”
李玄泽道:“你能给谁去说。”
她身边除了一只猫,就没别人了,她的姨娘,她的丫鬟小桃,都不在。
哪怕她身边有人,他也不在乎让她知道。
从前他受困于母后的事,直到陪林岁宁走过这些时日,他忽然便想开了。
有些母亲,只是不爱自己的孩子而已,正如林岁宁的父亲。
故而只有利用,逼迫。
“去用膳。”
李玄泽转身往楼下走。
走出藏书阁,林岁宁路过山竹身边,停下来,小声问:“山竹大人,我姨娘有消息了吗?”
山竹摇摇头,实话实说。
“姑娘,还在尽力。”
林岁宁眸色一黯。
失踪的人越久,找到的希望越是渺茫。
“知道了,谢谢大人。”
……
方晚葶感染了风寒。
大夫来时,趁周稷卿转身喝茶的空当,她往大夫怀里偷偷塞了块布。
她没有办法在这儿干等下去,一日复一日。
她只能赌一把,哪怕这个大夫要出卖她,她也认了,大不了继续被关禁在此处。
可大夫出了屋子,便被仔仔细细搜了身。
那块写着血字的布被搜了出来。
很快,几个下人进屋子,不由分说的就把方晚葶从床榻上拉起来,往外面拖。
周稷卿跟着到外头。
“秦太师,这是做什么?”
秦太师示意下人,将那块布扔到周稷卿面前。
“看看,这是你的女人。”
周稷卿捡起来,展开这块布。
上头赫然写着几行血淋淋的字。
意思是,请求大夫去寻定北侯世子张顾辞,若能救她一命,定予重谢。
周稷卿将这块布揉搓到掌中,手背青筋暴起。
“无事,她跑不了。”
秦太师笑了。
“我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才留你一命,你若贪恋女色到这地步,非要保这么个祸患,我可留不得你了。”
周稷卿看向方晚葶。
方晚葶摔坐在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