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还是京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此事过后,他突然就任了庆州知府一职。
这是贺知府来到庆州府的第三年?富商挠了挠头,好像那些当官的都是二年一考评,如若今年顺利,明年贺知府应是要高升回京。
毕竟他夫人可是陈国公之女,外派任职地方官员本就是镀金来了。
可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很难不让人多想里面的弯弯绕绕啊。
赵大山也在听,不过他就是个没啥见识的乡下汉子,连他们嘴里的肃阳府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肃阳府人说话是啥口音。不过今晨那两个闯入院子的汉子确实长得不太像他们庆州府的人,地域和饮食习惯的差异,很容易就能区分出彼此之间的不同。
他们五官粗狂,身材魁梧,徒手便能拎起一个瘦弱的成年男子。这或许也是百姓不敢反抗的原因之一,只有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才会当流民,这种人是不怕死的,啥事儿都干得出来,而他们有妻有子,家中二老健在,实在不敢和他们拼命,赌不起。
不过这咋又和雪灾扯上关系了?
赵大山越听越迷糊,雪灾他晓得,据说死了不少人,特别的惨。爹说还好他们这儿冬日不咋下雪,都不敢想一家老小活生生被冻死是啥惨状。不过就算是他们南方,冬日也难熬,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就算没被冻死,也会因为生病活活拖死。
老百姓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苦,苦难从来没有好坏之分,更不能比较。
不过他对知府大人一家的遭遇感到有些难受,府城给他的印象很好,不为难人的守城兵,干净的街道,百姓们脸上由内而外散发的笑容……虽然他没听过知府大人的事迹,也不晓得他做出过什么政绩,甚至不知他的名声是好是坏,他就是莫名坚信知府大人应该是个好官,不会剥削百姓,比他们广平县的县太爷品性正直。
“咱们庆州府也就这两年日子过得松快些,贺大人没来之前,上一任……”
“慎言!”
好友立马打断他,当官的可是他们平头老百姓能随意议论的?大家伙萍水相逢,倒苦水归倒苦水,万不敢交浅言深,免得被有心人惦记,日后给自己遭来祸端!
那人反应过来,朝着众人干笑两声,随即掩面退后,再未露头。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众人埋头向前走。
赵大山敏锐地发现原本走在中间的年轻男子已经落到了最后,还有越走越慢的架势。
他们兄妹故意落后是为了偷偷啃点头,虽然馒头吃完了,但之前买了不少给家里娃子带的饴糖点心等小零食,这玩意儿虽然不顶饿,但总比没得吃强,他们寻思还得两日才能回县里,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吧?
其他人大多背着包袱,提前有所准备,只有他们赶鸭子上架,只能当机立断跑,没有别的选择。
途中也有人提出到林子里找点吃食,但没人应和,大家伙都想赶紧回家,不愿多生事端。
就这般又走了一日
,到了夜里,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连守夜的人都撑不住睡了过去。
今晚轮到赵二田守夜,他敏锐地发现那个年轻男子频频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望来,他怀里抱着的小娃已经睡了整整两日,两日滴水未进,之前提出去林子里寻吃食的人就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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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田猜测他也没干粮了,或许原本有,但在破城时遗失了。
他有些谨慎地打量了对方几眼,一看之下心头不免一跳,对方的脸色瞧着愈发惨白,双唇干裂,抱着小娃的两条手臂都在发抖,像是使不上劲儿,要脱力了。
如今到底不是逃荒,顶多算是逃难,大人硬撑着不吃就罢,小孩儿咋能两日不吃东西呢?身子可顶不住。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着的点心,小妹担心他守夜犯困,偷偷塞给他,叫他饿了就吃一块醒醒神。他走过去递给年轻男子,低声道:“这里有两块枣泥糕,你和小娃一人一块,不吃东西哪有力气走路。”
年轻男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他没伸手接,反倒抱紧怀中的小孩,以掌撑地踉跄起身,朝着赵大山他们睡着的地儿走去。
赵二田一惊,有些防备地望着他,他只是看小孩可怜才给的点心,可不想惹上事儿啊。
可不待他多想,突然就听年轻男子道:“你家缺男孩吗?”
赵二田脑瓜子嗡嗡作响,一脸惊愕地望着他。
啥意思啊?他这话啥意思啊?
他下意识说道:“我家啥都缺,就是不缺男娃,多的都快养不起了。”
都怪祖坟埋得太好,一生一个带把,简直烦人。
“这样啊。”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也不知在遗憾啥,他仿似彻底没了力气,连站立都不成了,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家真的不缺男孩吗?”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赵二田正想说话,扭头就见大哥醒了,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啥,想来大哥也听见了。
赵大山一脸不善地看向年轻男子,压低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想让他们给他养孩子不成?休想!他们自家的孩子都还吃不饱呢,怎么可能帮别人养孩子。
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