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抵达竹里,天近黄昏。庄扬一路乘风,看着青山草绿花红,心情愉悦。自出县里,见得许多农田,人们聚落成村,安静祥和。就是这竹里的黄昏,也美丽极了,夷水粼粼,晚霞披洒在整齐的农田上,静谧的像世外之所。
“兄长!”
河对岸,两个孩子叫唤着,从木桥那儿奔跑前来。他们追逐在马车后头,像一群小鸡崽们追着一盘米糠。
每次庄扬进县城,都会买回许多日用物品,也不忘给弟妹们带些吃食。有时是煎藕,有时是糖饼,有时是小玩具。
“易叟,将马车停下。”
庄扬不忍心这两个傻孩子追着马车跑得气喘吁吁。
马车停止,庄兰和阿平追赶而来,一涌而上。
“哇,好漂亮的弓箭!”
庄兰眼尖,一眼就瞅见马车上的弓箭。
“这是兄长买给我的。”
阿平要从庄兰手上抢回,庄兰说:“还有一张,不要抢我的弓。”
庄扬笑语:“阿兰,那是阿平的弓,你还他。”
“兄长,这把弓小,车上那把大给阿平。”
“太大了,我拉不开。”
阿平拿起车上的大弓,说得委屈。
“来,都缴回来,我来分发。阿兰,你去将犬子也喊来。”
抬眼,看见犬子站在木桥上眺望的身影。他不是庄家孩子,见庄扬满载而归,也只是远远看着。
犬子很快被叫车旁,他一脸迷惑。
庄扬取出一副大弓递给犬子,犬子发愣,没伸手接,庄扬说:“你箭术过人,所用木弓粗糙,需配备一张好弓。”
犬子仍是没接弓,他摇了摇头说:“这弓得许多钱。”
太贵重了,他用不起,也不敢收。犬子显得很震惊,为何突然赠送他这样一张好弓。
“当是你教阿平弓箭的酬劳,往后可得好好教。”
庄扬笑语,将弓箭连并箭囊往犬子怀里递,犬子这才伸手接下,他抬头看庄扬,欲言又止。庄扬拍拍他肩膀,点了点头。
“阿平,你过来。”
阿平立即站到庄扬跟前。
“六艺中便有射艺,此是保身护家的技能,你可得好好学习。”
“是,兄长。”
阿平接过小弓,慎重地行礼。
阿兰看两张弓都被分走,低头站在一旁不语。
“阿兰,你过来。”
“兄长。”
庄扬从车上取出笔墨说:“我知你不爱读书,往后每日书写一个时辰,方可玩戏。”
“哼,兄长偏心。”
阿兰接过笔墨,把腮帮子鼓起。
“这般说来,也不想吃果脯了?”
庄扬手上变戏法般多出一包食物,阿兰惊喜大叫,从庄扬手上拿走果脯。
看着庄兰乐呵呵跟阿平分食果脯,笔墨被她随手放置在地上,庄扬无奈摇头。
马车终于又缓缓行进,前往庄家院子。
犬子抱着弓箭,背着箭囊坐在木桥上,他抚摸弓身,像爱抚着婴儿般轻柔,他从未用过及看过这么好的弓。弓臂木质硬实厚重、手感好,通体绘制彩漆,弓梢贴着水牛角片,耐用美观。这套弓箭,无论是弓是箭囊,是箭矢,都制作得十分精美。犬子爱不释手,心中十分感激庄扬。除去感激外,还有困扰,他不清楚庄扬为何待他这般好。
是有所图吗?
然而自己是个未成年,还身无分文,还是个穷农民,身上没有庄扬需要的东西。
可是要自己练好弓箭,长大后,保护他们庄家吗?
犬子想不明白,便也不去想。
“犬子兄,给你吃。”
庄兰递给犬子一样东西,犬子愣愣接下,一把梅脯放在犬子手心。犬子把梅脯掩人口中,又酸又甜,好好吃。
“犬子兄,我们回去了。”
阿平牵着庄兰,庄兰在挥手。
犬子点了点头,看着这两位邻家子离去,他才意识到天快黑了。
犬子将弓箭带回家,刘母问他哪来的弓箭,犬子如实说了。刘母沉默许久,才说:“那你好好教他弓箭,答应人的事,可就要尽心做好。”犬子应声:“好。”
刘母不懂弓箭,只是觉得这副弓箭奢华,必然价值不菲,想来犬子是得到庄家二郎的赏识。然而刘母心中,不知为何有隐隐不安。犬子射术好,在丰里也很出名,然而天下混乱,有这样的才艺,只怕长大后逃不过去战场厮杀的命运。
年少的犬子,不知晓母亲的担虑,他卧榻歇息,怀里搂抱着弓箭。他从小到大,从未得到过这么好的礼物,实在太令人喜爱。
在犬子的梦中,庄扬穿着一件白袍子,站在他家二楼的木廊上。红艳的山茶花衬托庄扬微笑的脸庞,他温和看着院中的犬子,用手指着天边一轮朝霞。犬子的目光没有跟随庄扬的手指望去,而是近似痴迷地看着木廊上的庄扬。
不知为何,看着他,内心便充实而愉悦。
庄家院子竖起一张靶子,就在山茶花旁。
犬子自此,每日午后前来教授阿平弓射。他和阿平年岁相仿,看着比阿平稳重许多,像一个大人般。
“手握在弓把,手臂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