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原本都围在实验台边的研究员早已经带着粉末移至后方的分析室。
只有一道身影还躺在台上,破开的伤口无人处理,血顺着滴了满地。
他正欲收回视线,床上那人的四肢却猛得抽动起来!
然后——
从记忆中脱身,冷汗顺着额角淌下。
木村涉站在同几年前一模一样的位置,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面前早已经布满铁锈的大门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男人定了定心神,抬脚想朝着外面走去。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轻微的声音从石窟尽头传来,传至他耳畔时,只像一声风造的叹息。
木村涉愣愣地抬头。
四周、他方才所有亲眼看过,甚至摸过的地方,突然都翻涌上一层猩红的涂层。
青紫、黑红的煞气环绕其中,竟将原本空荡的石窟衬托得格外拥挤。
实验室大门敞开,他看见自己的脚印,踏开了这些痕迹,一路延伸到自己脚下。
但是除此之外……
木村涉脸色煞白。
除此之外,有无数脚印。
只有他脚掌二分之一大小的、四分之一大的、不过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顺着他的脚印朝着实验室聚集。
踩过他踏足的每一个地方,朝着他走来。
男人僵硬着身体,慢慢地、如同老化的机械般转头看去。
实验室依旧空荡。
位于最内侧的铁床上却不知何时躺着一人。
瘦骨嶙峋的四肢用镣铐固定在床的四角,肚皮剖开,奄奄一息。
随后,他突然抽动起来。
四肢在木村涉的注视下以人类绝对不可能达到的频率抽动,骨头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咔——!”
断裂声炸响,一侧胳膊硬生生被扯断,那人终于能侧身,面朝着大门看来。
随着他的动作,剖开的肚子里一团分不清是内脏还是肉瘤的东西随重力滑下,顺着床单流至地面上。
一双黑洞般的眼睛幽幽看来。
“……!!!”
凉意从腿部窜上身体,半身几乎麻痹。
木村涉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他记得当时……
当时里面立刻出来了几个全副武装的研究员,将他连着那团东西塞进密封箱里带走了。
但是此时此刻,再没有其他人出现。
他的四肢又开始抽动,剩下的三个镣铐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随着每一次拽动离固定的位置更远一些。
摇摇欲断。
他腿已经软了,脑内只剩下一片刺骨的空白,直到有什么东西从上方滴落下来,砸在头顶。
木村涉抬头看去。
实验室的天花板上爬着几道黑影,只能看清轮廓,他转头看去,那个原本在实验室台上的孩子渐渐停止抽动。
一团分不清楚的血肉将他团团包裹,在铁床上变成肉球,随着每一次呼吸鼓动,好似里面有条鲜活的生命。
然后剖开,那团血肉只有薄薄一层,如同母亲的子宫。
一只细小的、只有三四根手指的手剥开皮肉,从里面钻出来。
瘢痕紫青,四肢残疾。
木村涉心里最后一道弦终于尽数崩溃。
是那个死胎!
那个佐川夫人生下来的死胎!
头顶上方传来孩童稚嫩的笑音。
不知道哪里来的光给室内打出轻微的光亮,映出一双双复制粘贴一般的眼睛。
从别馆[母亲]的子宫中孕育出的一模一样的胎儿。
木村涉从喉咙里扯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他在地上爬了几步才站起来,四肢早已麻痹却仍然费力摆动着双腿,夺门而出,朝着另一侧跑去。
回去、回去……不!不能回别馆,别馆那里也有……
冷汗不断顺着额头淌下,男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当时和投资人下来查看时,记得洞窟的另侧连着山崖一处瀑布,通往那里的入口有高耸的石块作为标志。
逃出去!他要逃出去!
木村涉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的位置跑去。
身后的猩红正在褪却,好似自己真的已经甩掉了那些鬼胎,马上就要离开这栋鬼气森森的别馆和洞窟。
拐角后隐约看见前方高耸着什么东西,道路熟悉,他脸上一喜。
快了,只要转过……
脚步渐渐停下。
男人脸上的狂喜退却,只剩下一片冰冷而惶恐的茫然。
他仰头看向高耸的“石块”。
那些黑红的煞气萦绕至全身,才真正勾勒出“石块”周身所有的细节,它身上浮着一层铜锈,周身斑驳地露出内里岩面。
石刻的五官低垂,慈爱地俯视着硕大的石窟,俯视着远处的实验室,俯视着曾经往来于此运送货物的人群。
不是石块。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石块。
——这是尊佛像。
巨大的、高耸的、在黑紫煞气重新雕刻下容貌格外眼熟的佛像。
佐川夫人的脸。
一声轻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