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家是另一番场景。
火琉玉身上伤口不下三十处,手臂更是几乎抬不起来,她紧闭着双眼躺在榻上,一脸死气。
一位接着一位魔医进入她的房间为她治疗,俨然伤势极重。
屋外,火云檀紧抿着嘴,似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纠结许久,转身默默离开火琉玉的院落。
大公子的离去无人留意,自然也无人知晓他心里是作何感想。
他思绪万千,脑海里回响着洛苓的那些话,久久不散,不知不觉,走到他桃花树前,他几乎每日都在这棵树下练剑。
满树桃花开得烂漫,微风拂来,漫天桃花瓣坠落,一场美到极致的桃花雨。
抬步踏进桃花雨中,火云檀仿若看见身着蓝衣的少女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铲子卖力地铲起一块块土,将被吃得干净只剩果核的种子放进挖好的土坑,双手将一旁的土推进坑里埋起来。
尽管她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沾有泥土,阳光仍在她身上撒下灿烂的金光。
多年兄妹,他真的看不出她的变化吗?他真的认不出她不是原来的妹妹吗?
不,他其实知道,一直都知道。
一年前的一个雨夜,她如地狱里的修罗满身鲜血踏进这个家,一袭红衣似火,眼中决然似满载熊熊烈火,能燃尽世间一切。
只一眼,他便看出她不是自己的妹妹,她入火府后他不是没有想杀她的念头,但当她拿出一样又一样东西,无意间使他得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权势。
他动摇了。
再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他近乎忘却从前的火琉玉,脑海里那抹蓝衣逐渐被眼前那抹火红色所取代。
若非地牢里洛苓那番话,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
火云檀在树下站了整整一日,脑海中有一黑一白两股力量相互冲撞,直至夜幕降临,侍从转告他火琉玉已醒,他方睁眼,迈步走向火琉玉的院落。
“大哥,那个楚铃居然要杀我,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火琉玉一见进屋的人是火云檀,挣扎从榻上坐起来,一不小心牵动伤口,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火云檀急忙上前扶住她,将水倒好后轻吹两下才递给她,可谓细心至极。
“楚铃她算什么东西,也敢伤你!妹妹宽心,大哥无论如何,一定会给你报仇!”火云檀口吻坚决,眼神看不出一丝玩意,“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啊。”
经过一日思考,他想明白了。
从前的火琉玉除了善良一无是处,而如今的火琉玉聪明过人,有她在,他想得到的东西皆手到擒来。
既然错了,那便将错就错吧。
闻及此,火琉玉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心里暖暖的。
“有大哥在真好。”
虽然只相处一年时间,但她相信,火云檀一定会说到做到。
见她久违露出这样真实的笑容,火云檀想起地牢里看见她一身狼狈,钉在墙上的画面,眼底闪过阴鹫,手指不禁收拢成拳。
“对了大哥。”火琉玉想起什么,拉住他的手嘱咐道,“你千万要留她一口气,她昨夜如此羞辱我,她的命,我必定亲自取。”
最后一句她说得冰冷如铁,两只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火云檀闻言,爽快答应。
又关怀了几句,火云檀走出火琉玉的院落,脚步疾驰,匆匆往地牢里奔去。
不知道现在她死了没有,最好没死,不然要叫妹妹失望了。
刚走到牢门,还没待他打开,侍从突然快步跑到他身侧,附耳同他说了什么,火云檀面露不悦。
“我去处理,你去里面看看,她到底死了没。”
火云檀吩咐看守牢门的侍卫,随后跟着侍从一同离开。
侍卫领命,牢门一打开,入目的徒有无尽黑暗和一片死气,令人毛骨悚然。
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颗照明珠,装着胆子一步一步朝里走去。
踏足其中,牢里安静得可怕,仿佛没有生机。再走进几步,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侍从一惊,步伐加快两分。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地面上随处可见的红色液体,沾得他满脚都是。不止如此,血腥味中还弥漫着腐烂的味道,引得他胃里一阵翻腾,当场呕出酸水。
念及不妙,侍从步伐再加速两分。
血泊中,黑色的碎肉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看得侍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终于快到尽头,他远远看见,角落里,破烂的牢笼一侧,一座小山静静矗立在那里,小山上插着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在黑暗中好像一座死寂的坟墓。
见此,侍从再顾不得胆怯,几乎是冲着过去,而走近一看,他瞳孔猛地一缩,双腿发软忍不住后退。
这哪里是什么坟墓,分明是魔兽的尸体!
插在它身上的又哪里是什么棍子,明明是柄长剑!
光是这样看着,仍能感觉到它散发着阵阵寒意,貌似下一刻,它就会自主从魔兽尸体上拔出来,刺进自己的胸膛。
“这可是千年魔兽,它怎么会死呢!”
“它不应该死!”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