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中旬,热浪开始退去,天气转凉不少,陆家大院里种的绿牡丹正开得艳,随着风一摆一摆,像是在跳舞。
沈述言从大门进来,穿过院子时在那处在那处驻足几秒,只草草欣赏一眼,便疾步朝屋内走去。
陆之塘已经坐在餐厅的饭桌上等着他。
“爸。”沈述言拉开座椅,在陆之塘下首坐下,背挺得笔直,敛些目解释道:“抱歉,让您久等了,回来得急,险些撞到别人的猫,在路上耽搁了一阵。”
“无妨,吃饭吧。”陆之塘率先动筷,送了一块鲜嫩的蟹肉进嘴。
沈述言把陆之塘面前空着的白酒杯补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执筷夹了一块白灼秋葵送进嘴里,缓慢地咀嚼。
餐厅在一瞬间静了下来,只剩碗筷碰撞的声音。
沈述言晚上跟人有约,是被陆之塘临时叫回来的,因此吃得克制,只等对方开口。
很明显,这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跟他说。
沈述言一直把陆之塘这个养父当作上司一样谨慎对待,所以即使好奇,他也没主动询问。
片刻后,陆之塘抿了一口酒,开口道:“述言,今天叫你回来呢,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他把白酒杯放下,又慢吞吞地擦了个嘴。
闻言,沈述言立马停下要去夹菜的筷子,搁至筷架上,挺直背脊恭敬地说:“您请说。”
陆之塘不着痕迹地瞥他一眼,冷哼一声,瞧着有些不高兴。
沈述言背挺得更直。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不高兴与自己有关。
但他从不做出格之事,心底自然不慌。
“昨天,岑家那边发来消息,说是要跟你退婚。”陆之塘说。
……退婚?
哦……
原来是这样。
尽管这话听起来有些令他难堪,沈述言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甚至心底还松了口气。
他早就料到,自己跟岑家二公子的婚约不可能顺利执行得了。
定下婚约十年,他从未见过自己这个神秘的未婚夫。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不说,光他是陆家养子,且是个没改姓的养子这层身份,那边就不太可能看得上。
“您答应了?”沈述言轻声问道。
陆之塘瞧他这冷冷的样子,又有些心软了。
养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他还是很满意沈述言这不争不抢、事事顺从的性子。
“哼……”这声哼明显轻了很多。“你是我陆家的儿子,又不是不优秀,难道还非他不可?”
“……您说得是。”
沈述言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
看来退婚这事儿,应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是可惜了你这十年。”陆之塘心里生出一丝感慨。“就算订了婚,也不该让你荒废学习的……不然以你的资质,现在应当是小野的得力助手。”
沈述言垂眸,语气平淡:“哥很厉害,有我没我,都一样的。”
他倒是没从陆之塘的语气中听出一丝‘遗憾’。
提到自己天资聪颖的大儿子,陆之塘脸上浮现了难以掩藏的笑意。
“这小子眼光毒辣,有些我都拿不准的项目,他却有那个直接拍板的魄力……就是手段太生硬,一点面子也不给,常闹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到底还是太年轻,年轻气盛啊!”
沈述言没有灵魂地应和道:“就是要这样,那些人才会干实事,也就没了搞歪门邪道的心思。”
陆之塘很满意沈述言的回答,‘哈哈’笑过一声,又就着这个话,聊了一遍陆野接管公司以后的丰功伟绩。
沈述言对这几件事情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什么时候该怎么夸,已经烂熟于心。
好不容易结束对大儿子炫耀式地吹捧,陆之塘后知后觉想起,眼前这个养子,似乎才收到个‘噩耗’,自己合该关心一下。
“岑家不要你了,那些课程你不愿意学的就都停了。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小的束缚,往后,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沈述言眼里似乎有光亮起,但很快就又熄灭了。
他轻声应道:“好。”
又与陆之塘聊了几句近况,沈述言便驾车从陆家离开。
陆之塘并没有意识到他没吃多少东西,或者说,就算意识到了也不在乎。
……
沈述言走之前,在绿牡丹旁停了一会儿,才抬脚,准备离开。
脚抬起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管家毕恭毕敬的声音:“沈小少爷,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您直接上车,告诉他目的地就行。”
沈述言脚步一顿,正要开口拒绝,又想起刚刚在餐厅的确喝了两小口白酒,便没作声。
跟司机交代目的地后,沈述言靠着椅背,阖上双眼。
他父亲曾经是陆家的司机。
沈述言7岁那年,父亲送陆之塘去某个县城考察,路上遭遇意外,为了救人牺牲了。
他母亲主持完丈夫的葬礼后两天,想不开也跟着去了。
他便被带回了陆家。
外人都说沈述言捡了大便宜,说陆之塘心善。
多少人想攀附陆家没有门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