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看见被褥换了新的，又跪下给小云磕了两个头。
“小云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定谨记。”
“你我都是奴婢，你怎可在我跟前这般称呼，快起来吧，去把炉子架起来，等下还要煎药呢。”
见小丫鬟欲言又止，小云道：“放心吧，我暂且不走。”
小丫鬟年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雪儿是她在府里唯一的依靠，她一病，她彻底没了主心骨，一颗心始终是提着的。
小云来了，三两下便将事情收拾妥当了，她不由自主便想依靠，想让她留下。
小丫鬟感激不已，又哭了，却是麻利地去做事了。
小云坐在雪儿身边，目光复杂。
她记起她刚进府那会儿，被欺负，吃不饱，有一次遇到雪儿，她见她哭，问了缘由，还给了她两个馒头。
当时雪儿穿着体面，又有人伺候着，她还以为是府中哪位小姐，后来才知道，她是三院的大丫鬟。
她当时很是羡慕，想着，大丫鬟就是好，如果让她当一天大丫鬟，就是死也甘愿了。
后来再见到雪儿，她想谢她，但她却不记得自己了。
其他人说，她不去给人家添麻烦，就算报恩了。
她便没敢再找她。
后来，她因为小红的一句话，成了芙蓉苑的大丫鬟。
但当上大丫鬟，她才知，大丫鬟和大丫鬟之间也是不同的。
不过，也没什么，别人觉得她受欺负，她却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强了百倍，甘之如饴。
可惜，小姐不喜欢她，她战战兢兢，总觉得自己哪天又会被打回原形。
再遇到雪儿，她竟主动和她打招呼了，虽然就寒暄了几句，但她很开心。
但这事儿被小红看到了，她以她卖主为由，罚了她，并且警告她，不许和其他院的丫鬟串通消息。
她当时不明白小红为何反应那么大，现在却是想通了，她是怕她抢了她的“生意”。
之后她鲜少出芙蓉苑，也再怎么没见过雪儿。
在小红被赶走的那段日子她很惶恐，虽然小姐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可她还是忍不住害怕被换掉。
那个张嬷嬷，还有小兰她们都太优秀了，优秀到她站在她们跟前，都挺不直腰板。
小姐说，让她别怕，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她绝对不会赶她走。
这话却并不能宽慰到她，因为主子的话时常反复，当不得真。
可是，小姐竟教她写字了。
这是院中的独一份，她想，小姐应该是想念小红了，所以借她寄托思念吧。
现在想来，可真傻，小姐要是思念小红，大可以将人再找回来，何必多此一举。
她真的很幸运，比府上的任何人都幸运，看到不成人样的雪儿，她心疼的同时，更加觉得庆幸。
如果没有小姐，她会变成什么样呢？
“雪儿，只要活着，一切都会过去的。”
小云抓起她的手，轻声道。
小青抓了药回来，拿给小丫鬟，让她煎了，给雪儿喂了药，等了会儿，不见她有苏醒的迹象，小云便带着小青回了。
回去丫鬟说沈玉锦找她，小云忙收拾了情绪，进去见她了。
沈玉锦闻到她身上有药味，皱眉道：“身体不舒服吗？”
一句关心的话，让小云落下泪来。
沈玉锦放下针线，拉着她坐下，定定看着她，等她哭完。
“小姐，奴婢要跟您一辈子，您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去！”
沈玉锦失笑摇头，这丫头怎么突然这般感性了。
“好，刀山火海的事先攒着，你先说说你怎么了。”
小云抽噎着将雪儿的事说了。
“你想帮她？”
“雪儿曾帮过婢子，奴婢还没谢过她。”
她忽然跪了下去，“小姐，奴婢……”她咬唇，“奴婢想借些银子……”
咬牙说完，赶紧补充道：“以后便从我的月钱里扣行不行？”
沈玉锦点头，拉她起身，“嗯，要多少？”
小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想了想，支支吾吾道：“一，一百两行吗？”
沈玉锦抿唇笑了，戳了下她的脑门，“瞧你这出息，就借一百两还需要这般郑重。”
叹了口气，她道：“这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我救她一命，就当替你还以前的恩情了。”
小丫鬟又开始哭了，感动得说了许多肉麻的话。
沈玉锦望向门外，想着前世的事。
小云替她出头被人打，事后还被她责骂，为了给她弄吃的，她又是替人洗衣，又是给人磕头的。
大冬天水那么冷，她的手时常都是红的，还起了冻疮。
她苦劝她不要相信周临安，却被她罚跪三个时辰。
还有她忍着泪水，求她不要让她嫁人……
若说好，也是这个傻丫头先拿命对她好的啊。
次日
沈轻舟一大早就来了沈玉锦的院子里。
因为端王又搬过来了，他不放心。
端王看到他，难得没有臭着脸，反而笑得如沐春风，让沈轻舟感觉心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