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和周南川一人走一边,谁也不说话,就那么沉默的一直向前走。
那个年代,男人和女人之间必须保持距离。哪怕是夫妻,也不能在人前过于亲昵,会被人讲究的。
单独相处的时光,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打破沉默的僵局。
七十年代的农村,几乎没有娱乐活动,家家都是黑天就关门,电视报纸啥的也不普及,人和人之间想要沟通,不过都是那一亩三分地儿的事儿。
周南川偷瞄过桑榆两眼,想说点什么,但着实找不到可以和女性交流的话题,总不能问明年你家地种啥吧。
两个人儿谁也不说话,但默契却无处不在。
周南川个子高腿长,只要走点神,就把桑榆给落后边了。
走一段儿自己发现,又有意放慢脚步,等着桑榆赶上来。
如此几次,桑榆悄悄的在心里乐了。
都说铁汉也有柔情,如今的情形,倒是认证了糙汉也是挺细腻的。
一路无话的到了医院,庄大夫正好在,给他检查一番。
他一拳重重的砸在周南川肩上,“你小子,现在壮得能只身打虎。”
形容诚然有些夸张,但周南川十分非常受用。
桑榆很惊讶,他可是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好这么快简直就是奇迹。
她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女主自带的旺夫体质,发挥了一些作用?
走出医院,桑榆想去逛大集,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周南川就说跟着一同过去。
这次的集市比上次还要热闹,不仅有吃喝穿用,还多了几个卖小商品的摊位。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国家对于个体经济已经有了开放的趋势,老百姓们只要勤快,就能改善生活条件,过上好日子。
这个大集,就是让百姓们交换过剩产品的一个平台。
走了大半圈儿,她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不动了,眼睛盯着被一块小花手绢半包着的镯子。
颜色素雅,款式大方,是质量不错的景泰蓝。
前世的桑榆是十足的景泰蓝迷妹,曾潜心的研究过它的历史,收藏过很多景泰蓝首饰。
在大东北这座偏僻的小镇上,在这个任何东西都要票的时代,能够见到景泰蓝,真的惊艳到桑榆了。
“姑娘真是好眼光啊,这可是正宗的景泰蓝,姑娘要是喜欢就试试,不贵,十五块钱。”精明的老板伸出右手,反复翻了两次。
桑榆心里一惊,东西好是好,但十五的价格也着实压人。、
听到价格,她抬腿就走了,等她赚钱了,要多少有多少,不必急于这一刻。
走在她身边的周南川突然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喜欢?”
桑榆把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随便看看,不喜欢。”
“我带了钱的,可以买给你。”
“不要,我还要去买别的东西,走吧。”
周南川没再说话,薄唇微抿,又回头看了眼那个小摊儿,迈步跟着她走了。
桑榆去的是一家国营商店,大院子里拢着个高高的煤堆。
她选了八口大缸,每口至少可装三挑水(一挑是两桶,三挑就是六桶),还买了五十斤盐、五斤辣椒面,几斤白糖,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周南川没有问她买这么多做什么用,只和叫张哥的负责人认真交流。
他本就长得又高又壮,气势压人,张哥坚持了一小会儿就败下阵来,提供了送货上门的增值服务。
张哥找来车老板,桑榆不错眼儿的看着老板装车。
车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矮,瘦得有点晃,一手拿鞭,另一只手扶着车辕,双腿屈起,原地起跳,精准的坐在赶车的位置上。
他扯住缰绳,“姑娘,上车,把你们俩一起拉回去。刚才那男同志哪,上哪去了?”
桑榆这才发现,周南川不在身边。
正准备去找,抬头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打集市阔步走过来,手上拿着个纸包。
走得近了,桑榆眼尖的看到纸被油浸透,香气四溢。
来到车边,周南川礼貌帮助桑榆坐上马车,自己也坐了上来,把放在车板上的纸包递给她,面无表情的说,“吃吧,刚出锅的。”
老板瞄了一眼桑榆手里的大馃子和油炸糕,爽朗的笑道,“这玩意儿啊,除了贵,没别的毛病。小伙子看着冷,还挺知道疼媳妇儿!”
骤然被调侃,桑榆的脸不可控的红了。
“买这个干什么,还挺贵的。”她侧着头,不去看老板戏谑的目光。
“趁热吃,香。”周南川头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实际上小他好几岁,还是个小姑娘。
纸包里四个油炸糕,四个大馃子。
桑榆一样拿出一个,剩下的留给三个孩子。
她左手拿着大馃子,右手拿着油炸糕,又有点犯了难。
想了想,两样吃的都放在左手上,右手揪下一块大馃子,递给周南川,“你也吃。”
周南川怔住,看着眼前的半截大馃子,还有那因沾了油而格外光滑白皙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眸色愈加的深了。
半晌,他线条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