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川慢条斯理的算完账,唇边露出个浅淡而讥讽的微笑,大手抬起来,朝着周旺和王大妮伸过去,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俩人儿脸色由得意变震惊,最后一片难看的青紫。
他们似乎忘记了,如今的周南川不再是从前任他们揉圆搓扁的周南川。他们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痛苦折磨,他没有找他们报复,已经是他抱着颗感恩之心。
还想从他身上榨取价值,怎么可能!
“对了,还有我家的房子,登记的是我的名字,却被你们占用十八年。按出租算的话,一年五十吧,十八年,也得给我九百块。二叔,二婶,咱们是实在亲戚,我还是不多要,你就给七百。以后,这房子你还可以继续住,仍然是一年五十。”
王大妮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了,连连的拍打胸口,以防被自己憋死,和周旺不断的交换眼色。
他们是来要钱的,结果要回去两千多块钱的饥荒!
不算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们已经从周南川身上挤出这么多钱来了!
可是钱呢,都干啥用了,咋就一分没有了呢?
而且,那么多钱,别说他们没有,就是有,也不可能拿出来!
他们有点后悔了,今天就不该来。
他们仔细的想想,要不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对周南川养着潘珍母女生出怨愤,也不会到这来自讨苦吃。
这钱要的,把肠子都要悔青了。
围观的乡亲开始毫无顾忌的交流,说出的每个字儿,都是最真实的。
“南川这孩子就是实诚,在周旺家活的不如条好狗,还给他们钱!要我说,扔了也不给他们。”
“可不是咋地,那孩子就是心肠软。”
“唉,可怜周勇两口子那么好的人,竟然不知道亲弟弟是条恶狼。把孩子交到周旺手上,没死是那孩子命大呀。”
周南川也想起了爸妈,眼眶微红,脸上的冰层更厚了。
“你瞎说,哪有那么多。我可告诉你,我们没有钱,一分都没有。想要回去,哼,没门儿。”王大妮一甩胳膊,来个死不承认。
其实她已经承认了那么昧着良心觅下的钱,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
“没有钱,就写上欠条,一年还二三百,十年还完,亲戚一场,我们可以等。”桑榆总算逮着发挥机会,口齿那叫一个伶俐,咄咄逼人。
“不给也行,那我们就上派出所说的说的去。我就不信,还没有说理的地方!当年的事咋样,老一辈的可都能作证,由不得你不认账。”
和女人撕逼,当然还是女人上!
周旺一看这情况,明白钱是不可能要来了,更知道现场这些人,不会有一个为他们说话。
为避免再被提及两千多块钱饥荒,不得已说道,“南川,你可不能这么干。那些钱,是你自动孝敬我们的,没有要回去的理儿。钱这次我们可以不要,但以前给的,你也不能往回要。”
说完,扯着王大妮儿就走,如同两条丧家之犬。
桑榆追出门去,紧跟着喊了一句,“抓紧把房子倒出来,要是不倒,我就带着大盖儿帽(警察)去收房租。”
“你,你,你们不敬长辈,要遭报应的。”周旺一边跑一边不甘心的诅咒。
腿脚儿不太利索,掉了一只鞋,转身跑回来捡,引起乡亲们的哄堂大笑。
“欠钱不还也是要蹲大牢的。”桑榆紧跟着又喊了一句。
王大妮一个栽楞差点卡个跟头,急匆匆的跑走了。
隔壁王长贵和吴海燕两口子被桑榆逗得哈哈直乐,指着桑榆笑道,“小丫头,看着软软乎乎的,还挺辣!”
这场不成功的挑衅,以周旺两口子的整体失败而告终。
也是这一次,桑榆真正意识到,周南川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不说,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到那一步。
他是宽容,不是傻。
傍晚,桑榆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周南川突然问她,“你怎么知道?”
桑榆一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暖暖的笑了,“四婶儿告诉我的,南川,我以为我小时候挺苦的,可你,比我还苦。”
半晌后,周南川缓声开口,“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对,这个世界会变的。
以后,我们都会好的。
所有我们曾受过的苦难,都将成为推动我们前进的动力源泉。
“你,也很,嗯,厉害。”桑榆不知道用什么词儿比较适合当前的气氛,说的有点结巴。
周南川抿抿唇,“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这样做。”
周旺回去后,越寻思越窝火,拉着王大妮嘀咕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周南川之所以不听他们的话,也不给他们钱了,就是桑榆在中间捅咕的,必须得想招儿把桑榆除掉。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啥来,王大妮心烦的出去闲溜达,走到林木匠家门口,听到里边一阵咒骂声,还有女人哭着求饶的声音。
王大妮是个好事儿的主儿,见有热闹可看,就躲在老林家大门旁边偷听。
她来得有点晚了,刚把耳朵伸过去,就听一声大叫,“废物玩意儿,你给我滚!”
然后就是一个人从屋子里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