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去年冬天,他带领屯子里的十几年壮年男女上山打猎,她跟着去来着,怎么说从没打过猎?
忘了?不可能。
聪明的动动小手儿就来钱的小姑娘,不可能记性那么差!
他又一次怀疑,眼前的人不是桑榆,无论性格还是能力,都和他印象中的桑榆差距超级之大。
可分明她又是桑榆,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条,还有温柔一笑时,眼底浅浅的微光,都和他记忆里的桑榆完全重合。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问题。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反正,这样的桑榆,倒比原来的受气包儿桑榆,好得多。
“山上很冷,也很危险。你看看再编个笼子,我抓小野兔回来给你养。”
言外之意,就是不带她去呗。
桑榆才不干呢,偏要去。
上辈子,她参加过若干次的打猎。不过那都是主办方特地安排的,场地是有意围起来的,里边的动物也都是家养的,什么兔子啊、鸵鸟啊、野鸡啊、小猪啊,之类的,就是找一乐儿。
只有这种深入到大山里,寻着野兽的足迹去找,然后将其捕获,这才叫真正的打猎。
桑榆非去不可,周南川拗不过她,当然,也有可能是有意纵容着吧,决定带着她。只一个条件:一小时后再出发。
因为一小时后,太阳会升上来,温度会有小幅度的升高,风也会小一点。
这个条件正合桑榆的心思,她手脚麻利的烧了热水,灌进军用水壶,再找东西把水壶包上,塞在怀里,水能温暖她,她也能给水保暖,一举两得。
萝卜咸菜切一根,用纸包了,塞在周南川兜里。
准备好这些,时间也差不多了,周南川又检查了一下桑榆的穿着,没什么问题,便带着走了。
潘珍一直把两人送出院门,一个劲儿的叮嘱周南川照顾她桑榆。打不着啥不要紧,早点回来。
其实她是矛盾的,一边想要打些野味回来,填补填补家用,另一方面,又觉着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为了整点啥回来打牙祭,年年都有冻坏的、受伤的,甚至去年附近大队的一个男人直接失踪,后来全村的人出去找,才在一个雪壳子里把人找着。
可惜的是找着也没用,人早就冻僵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事情,结局太过惨烈,今年截止现在,还没有人上过山。连往年最活跃的周刚,都没有张罗过。
相较于吃点肉,还是全须全尾的活着最重要。
潘珍除了一个亲生女儿,便只有周南川算得上她的亲人。所以,她对于周南川和与周南川有关的桑榆,是真正的关心。
周南川在前边大步走着,桑榆心花怒放的跟着。
不是周南川不等人,而是必须做好身体预热。大步快走,可以让人身体整个热起来,既可抵御寒冷,也能够在遇到猎物时灵活反应。
靠山屯儿,靠的是长发山,山脚下的河,就叫长发河。
山体海拔不算太高,连绵逶迤,夏天时满山松柏,郁郁葱葱,可以采野蜂蜜、各种野生的蘑菇等,运气好的还能挖到野山参。
冬天大雪像棉被一样的盖住山体和树木。在这张巨大的被子之下,盖着数不清的好东西,打不打的到,全凭运气。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来到山脚下。
进山的小路已经被积雪覆盖,要不是非常熟悉路径的人,真的望而怯步。
长发山脉海拔最高的地方超过一千米,靠山屯后边属于长发山的外围,海拔不超过三百米,因为道路可视性不强,弄不好也挺危险。
桑榆手搭凉棚往上望。
山上的雪没有人踩过,平平整整,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高大的松柏笔直挺拔,墨绿色的针叶,极其厚重。
一只小松鼠坐在近处的一棵榆树上,两只后肢紧紧抓着树枝,前爪捧着个小松塔,瞪着两只黑豆似的圆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
桑榆见到松鼠,开心的要过去近距离接触一下。
可是,雪太厚了,走了一个小时的她,双腿已经发酸,而山脚下的雪比路上的还要厚一倍,几乎是走一步,拔一次脚,行动艰难。拔不好的,难免要往鞋里边进点雪。
她从没有在这么厚的雪地里行走过,没能把握好拔脚力度,一个蛮劲儿,脚没拔出来,人却果断的面朝下栽到雪壳子里。
周南川离得远,加上雪厚行动不便,没来得及救援,眼睁睁的看着桑榆扑在雪地里,被雪淹没。
桑榆根本没等到感觉害怕,人已经和雪来了个亲密接触。只觉脸上瞬间冰凉一片,本能的想要开口求救,不料声音没出来多少,却吃了一实实在在的一嘴雪。
呼吸有一瞬间的困难,她开始手脚一顿乱刨,企图自救,这是人之本能。
没有在东北长时间住过的人不知道,齐膝深的大雪,被北方吹上个几天,就会在表皮形成一层非常厚的外衣,老百姓管这叫雪壳子。
雪壳子厚的地方有着冰一样的质感,能禁得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周南川总算赶来了,见她挣扎得厉害,担心她会窒息,赶忙把她从雪壳子里抱出来,也顾不上合不合适,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