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都挺远了,他们的谈话声远远的顺着北风吹过来,进入收拾东西的周南川和桑榆的耳朵里。
“有点眼力劲儿。人家对象虎视眈眈的盯着呢,你消停地吧。”
“盯就盯呗,我也没干啥非法的事儿,对吧。对象而已,又不是已经结婚。只要没结婚,那我就有机会。”
“滚犊子吧你,人家那是郎才女貌,多般配。你瞅瞅你,一天油头粉面的,瞅着就不如人家靠谱。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打歪歪主意,小心被人干掉门牙。那小周同志一看就不是善茬儿,那两步道儿走的,龙盘虎踞。”
“公平竞争呗,处对象也不是比武招亲,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处对象这玩意儿,得看缘分,不是看谁个儿高谁打仗厉害。”
“别在那叭叭儿了,再让人家听见。”
“听见听见呗,言论自由。我说两句心里话,他还能因此揍我一顿是咋地。”
三轮车渐行渐远,桑榆看着周南川那铁青的脸,不厚道的笑了。
咯咯的笑声又清脆又甜美,被戳破心思的周南川本来很窘迫,很快被笑声感染,也笑了。
他抬起的大手,非常自然的揉揉桑榆的大红色头巾,宠溺的说,“回家,四婶说今天蒸你喜欢的酸菜素包子呢。”
桑榆最喜欢吃酸菜馅儿的素包子,酸酸的馅儿,配上面香浓郁的面皮儿,那味儿,简直就是一绝。
她欢欢喜喜的爬上马车,豪气万千的挥挥小手儿,仿佛指点江山的将军,“出发!”
周南川配合的甩了个响鞭,马蹄嘚嘚的踏上回家的路。
厂子远,加上冬天道儿滑,不敢太快,赶车回家得一个多小时。
没啥事儿,桑榆赚了钱,心情美丽,躺在车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的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嘴里叼着根不知打哪儿掐来的一小截草棍,怡然自得的哼歌儿。
哼着哼着,突然想起个事儿,立马坐起来,打算和周南川正式的谈谈。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关于牵她手的事情。
虽说正式处对象的事情已经定了,但也得一步一步来,至少在人前,不能做得太过。
处个对象,让人家指指点点的就不好了。
不是说害怕流言蜚语,而是她们的感情,不容亵渎。
毕竟,这是个对男女之事分外遮掩的时代。
“南川,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说。”
“嗯,说吧。”周南川的眼睛盯着前边的路,心思都在桑榆身上呢,她刚才那瞬息万变的微表情,一点也没逃得过他的眼睛。
如今的周南川像是被啥附体,一夜之间,眼里心里,全都是桑榆那小东西了。
其实之前他眼里心里也没有别的人,但没有和桑榆挑明关系,弄得他是想看也不敢看,生怕冒犯了她。
如今俩人儿之间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他便有些控制不住。
不仅想看,还想牵她的小手,想抱她,夜里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幻想着和她躺在一个被窝里会是个啥情况,然后就想亲亲他。
咳,不细说了,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不然编编会禁我。
“就是,嗯,”都开口了,桑榆才觉得这话不太好说,有点张不开嘴,“就是,牵手的事儿。”
周南川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实则内心里是波涛汹涌。
这是不愿意让他牵?
还是因为他隔绝了刘喜东握手的动作,她不开心了?
如果是后者,周南川能把自己用醋泡得酸死。
“牵手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吧,能不能别当着别人儿的面儿牵,就是,挺不好意思的。”
啥年代呀,两口子上街都自己走自己的,搂脖子抱腰啥的,一个都见不着,那得让人讲究死。
他们这明目张胆的手牵手,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桑榆的意思,对象可以试着处,但那得是在家里头,没必要让外人儿知道。真要因此弄出点啥流言蜚语来,被人指指点点的,那都犯不上。
原来是这样。
周南川被突然提起的心,咚地掉在地上,暗中吐出一口浊气。
还以为小东西对自己牵她不满意呢。
“小榆是怕别人看到羡慕吧!这有啥可羡慕的,我牵我自己对象的手,天经地义。”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把桑榆说的微愣,不是,她根本不是那意思好不好。
寻思了一会儿,倒觉得周南川说的也有道理。
周南川看她半天没反应,侧头看了一下,正好又看到她丰富的面部表情,被逗笑了。
从手闷子里拿出手,控制不住的在桑榆的小脸蛋儿上揉了一把,“还是说,你后悔答应和我处对象了?嗯?”
谁说周南川是个棒槌的?
又是谁说他是烧火棍的?
就他说这两句话,尤其末尾那个嗯,简直是又欲又撩,和棒槌啥的,半点边儿不沾。
这不动声色的情话说的,没有点真功夫都说不出来。
桑榆被震住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对周南川说的话不知所措,而是对于他突然之间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