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后的第二天,空气里都是浓郁的草木香以及淡淡的土腥味。
国公府难得开了大门,三辆马车一字列在街上,虽然未曾像其他勋贵那般装饰奢华,但胜在空间大并且稳当。
谢氏年老,不便参加赏花宴,府里女眷便是王氏带队,加上赵氏和四太太曹氏两个长辈,带着宋珀、宋兰以及几个其他小孩。
难得出门,宋珀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绣兰草春日薄裙,颜色既不会过于鲜艳,也不会显得她衣着寡淡。
虽说她现在还是瘦小孱弱的模样,但每夜打坐修养,引天地灵气入体,这么几天下来,头发已然变得油亮许多,就连脸色都好上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双目有神。
赵氏便笑道:“阿珀今日打扮一新,确实有大姑娘的感觉了。”
宋珀笑了笑,带着绣书,率先来到最先头的马车前。
王氏惯爱出风头,每次集体出门,都要强调自己世子夫人的身份,坐头一辆马车。
宋珀却是毫不客气,坐进去之后,还掀开车帘一条缝,冲着赵氏招了招手。
赵氏便有些无奈地笑笑,牵着宋紫的手,在仆人的搀扶下,跟着坐了上来。
也是,本来她和王氏关系就不好,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客气好犹豫的,跟着宋珀便是了。
等了一会,曹氏都带着她的两个六七岁小孩赶来,和崔氏上了第三辆马车,就是迟迟不见王氏的人。
赵氏撩起车帘,瞅着外边的情况,小声说道:
“世子夫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三小姐出了问题。”
宋珀哂然一笑:“谁知道。”
又过了好一歇,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阳光洒落在国公府前的街上,再不走,就快要迟了时间。
王氏才带着一大群人,匆匆赶来。
见到最先头的马车已经有人坐了,她先是一愣,再然后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却强行忍了,挺着身子,坐到了中间的马车上。
赵氏“咦”了一声:“果然不见三小姐啊,她这是怎么了?”
宋珀干脆将车帘全撩开,光明正大朝外看去,只见王氏一个人上了马车,身后跟着张妈妈和一个不认识的婆子,那婆子人高马大,比起贴身管事妈妈,倒是更像院里的粗使婆子。
“她可能是觉得一个人坐车,被众奴仆众星拱月服侍比较舒服吧。”
宋珀嘲讽地笑了笑,又放下帘子,昨天连施道法,让她很是疲惫,现在当然得抓紧时间休息。
便舒服地靠在坐垫上,拿起桌上的零嘴逗宋紫玩。
那边厢,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王氏复读着低声念叨。
高人于天亮之前赶到,和每日采买菜肉的婆子仆人混在一起,从角门进入府内。
这计划的第一步,如此顺利达成,王氏的心也放下了许多,谁知等到高人给宋兰把了脉,事情又变得出乎意料起来。
“我能将三小姐的魂魄即刻勾回来,只是事关魂魄,阳神阴神分离,关系复杂,并非一时半会就能弄好。万一不成……”
高人姓陆,从前道名叫作白真,因为偷盗门中财物去赌博而被逐出师门,现在只管自己叫空手道人,与那些富贵人家做些龌龊活计,以此谋生。
至于这龌龊活计是什么,无非就是下咒害人啦,帮忙摆放嫁祸物证啦,之类的后宅阴私之事。王氏找到他,算是专业对了口。
眼下他虽然能将已然变得痴傻的宋兰治好,但是也需要时间,并非出发去赏花宴前,这么一时半刻的就能好!
王氏听到,当场就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晕过去。
这死丫头,其他人都没中招,怎么就她这么不争气,在赏花宴之前中了宋珀的邪招!
但是没办法,赏花宴还是得去!宋兰可以不行,但是她王氏必须得上!
是以并未让陆道人治宋兰,反而带着他,一起去了赏花宴。
“道长,你说的,确定能行吗?”
马车开始缓慢前行,刚才又被宋珀摆了一道抢了车,王氏虽是坐着,鼻子却都快气出烟来,强压着大喊大叫的冲动。
只得一遍又一遍确认:
“等会到了宴会当场,确定能让宋珀出个大丑?!”
陆道人驼着背,掐着嗓子说道:
“这是自然。”
张妈妈神色古怪地瞧了陆道人一眼。
为了能够跟随王氏一起赴会,陆道人特地做了女装打扮,鬓角散乱遮挡硬朗的下巴,胸口爆炸似的垫着两团棉花,运用独门功法缩起肚皮,身材曲线夸张,却要有多怪就有多怪!
是不是有些过犹不及……
张妈妈嘴角抽搐了两下,赶紧挪开眼,生怕被陆道人给辣到眼。
王氏却好像压根看不见什么不妥一样,只是持续低声问道:
“能不能行,能不能行。”
这一车的人有几个正常的?!张妈妈头痛不已。
赏花宴开在京郊的长公主别苑。
宣阳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长姐,在圣上还小的时候,正逢王朝末年,天下大乱,他和长姐与父母走散,也是长姐和灾民拼命争抢,才给他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