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她精神不好?我精神还不好呢?那我就随便打人是吧!”卢旺香怒气冲冲的说。
“你也没少打人吧。”有人嘀咕一句,被卢旺香恶狠狠一眼,盯得没动静了。
“精神好不好,不是自己说的,可能去医院查。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你要是不服气,就跟她磕到底,看谁吃亏。”玉婴挺着小脖子,一本正经的说。
“别在这里丢人了。”不知何时,严伟光分人群走进来,他冷冷对卢旺香说,“先去医院吧,你头出血了。”
卢旺香这才一抬手,摸到一手的血,当时腿就软了,被严伟光连拖带拽给弄走了。
常婆子从地上爬起来,众人吓得各自后退,给她让出地方。
她看也不看人,过去捡起擀面杖,走进院子。
孟巧莲也顾不上跟大家打招呼了,抱起玉婴就往家跑。
她已经决定了,马上带玉婴去周大娘家看看,这孩子不对劲。
这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跟电影上学的?又不像。
周大娘住在六宿舍,在孟巧莲的娘家附近。她掀锅看了一眼,早上蒸的窝头还在。就去院子里的坛子里装了一小碟腌韭菜放灶台上。
“张嫂,我带玉婴回娘家。那几个小王八羔子回来吃饭,你告诉一声就行。”孟巧莲隔着墙头喊
道。
“中午有吃的没?没有来这屋吃。”张婶子出来应道。
“有吃的!准备好了,我先走了。”孟巧莲说着抱起玉婴,风风火火走了出去。
去六宿舍要坐十五路电车。
娘俩个站在车站,玉婴抬头看着电线,等着它轻轻抖起来,就是电车要来了。
孟巧莲满腹心事,眼神浮动,很不安。
如果不是着急,她断不肯花这一毛钱坐车,抱着玉婴走过去就好了。
车上人满为患,孟巧莲把玉婴护在身边,被车甩得晃来晃去。
“快坐吧,别把孩子摔着。”一个老太太站起身,要让座给她。
“谢谢奶奶,我不坐,我站得稳着呢。”玉婴脆生生的说。
一句话把周围的人逗笑了,大家的目光都投过来,这孩子瞧着太可爱了。
平时孟巧莲最爱听别人夸玉婴,可是今天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一句也没听进去。
到了六宿舍就是孟巧莲的天下,她没结婚时就坐在这里,从下电车开始,卖菜的,卖报的,卖副食的,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
一路上打着招呼,就到了玉婴的姥姥家。
玉婴姥姥家住的是二层的楼房。
房子还是仿满时留下来的,已经很破旧了。二家共用一个厨房,拥挤不堪,可在那个年代,还是令人羡慕的,因为
有冲水的卫生间,冬天不用跑出去冻屁股了。
玉婴的姥爷是个匠人,修手表的,原来在第一百货上班,后来眼睛不行就退休了。
老爷子一生都在跟各种表打交道,已经入迷了,不大的房间里,到处挂着各式钟表。
玉婴最爱来玩姥爷的表了。
孟巧莲上面有两个哥哥,是双胞胎,都已经娶妻生子,可是除了玉婴,没有人敢动姥爷的表。
“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玉婴姥姥正跟邻居坐在楼下聊天。看到神色匆匆的孟巧莲就是一皱眉。
“有点急事,我周大娘在家吗?”孟巧莲匆匆问道。
玉婴姥姥已经把孩子抢到怀里,抱着狠亲了两口,“我玉婴来了啊!想吃啥,姥姥去给你买,今天怕买不到肉了,你说你们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让你姥爷早起去排队。”
玉婴姥姥抱怨着,只惦记宝贝外孙女没肉吃,埋怨女儿,根本没理会孟巧莲的话。
“你周大娘没出门,你去敲门吧。”有老邻居见状,忙替玉婴姥姥答。
“找她干啥?谁咋的了?”玉婴姥姥这才重视起来。
“没事儿,就是问点事。”孟巧莲说的自相矛盾,不想多说,已经快步进楼了。
周大娘家住二楼,孟巧莲走到一楼半时,玉婴姥姥抱着玉婴追上
来。
“给谁问呀?咋的了?”
“玉婴摔了一下,不知撞克什么了。”孟巧莲这才压低声音说。
“是吗?摔坏了吗?”玉婴姥姥吓一跳,忙借着气窗微弱的光向玉婴的脸上细看。
还是唇红齿白的小可爱,只是这眼神,为什么有些陌生,多了点说不出的东西来。
“那就看看吧。”玉婴姥姥也有点没底儿了。她抢着上了楼,在门上用力拍了两下。
“谁呀?”说话的是周大娘,她的声音有些阴沉,虽然只隔着一道门,可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玉婴在记忆中搜寻一下,发现书里好像根本没有这么个人物。
她一惊,就在这时,门开了。
周大娘的个子很矮,好像也就一米四的样子,所以玉婴姥姥看她时,要低下头。被抱得很高的玉婴,要弯下腰。
门口的光线太暗了,她只看到一个雪白的头顶。
这白发白得太漂亮了,一根黑发没有,真真的发如雪。
“你们娘俩个,快进来。”周大娘让出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