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娇的舅舅姓张,在三副食工作有十几年了,从年轻时进去学徒,到一步一步升到经理,可以说对商业这一行了若指掌。
在同城的六个副食品商店中,三副食能做到老大哥,并不是有什么先天的优势,可以说跟张经理的管理有直接的关系。
玉婴也有点不明白,他并不像那些人浮于事的国营企业干部,瞧着挺有魄力的,怎么在炒货的问题上这么迂腐。
张经理听完宋玉桥的自我介绍,脸色就凝重起来,看了看徐兰娇,看了看宋玉桥。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同学吗?”
张经理话里有话,这要只是同学,大概就是一种处理方式,如果是外甥女婿,那就话当别论了。
徐兰娇并不答话,一双大眼睛水水灵灵的,大胆的盯着宋玉桥。
如果宋玉桥是那机灵想钻营的,只一句我们在处对象,她肯定会点头的。
可是宋玉桥大大方方回了一句,“我们是同学关系。”
张经理又看了一眼徐兰娇,她难掩失望。
“你还年轻,很多事你不懂得,等到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吧。吃饭,老人等着呢。”
张经理这席话,就是把宋玉桥的路
封上了。
那边确实已经摆了一桌子菜,宋玉桥看了看玉婴。
玉婴暗暗点了点头,宋玉桥就跟着徐兰娇,凑到年轻的小辈儿一桌去了。
兰娇姥姥一直惦记,不时向这桌张望。
“这个金丝猴,兰娇最爱吃,那桌有没有?”兰娇姥姥点着桌上的菜问。
金丝猴就是把大枣掏空了,里面塞上花生米,炸了,再挂浆。酥香满口,玉婴也爱吃。
看得出兰娇姥姥偏爱她。
宋玉桥没有达到目地,有点不甘心,徐兰娇给他倒了一钟酒,他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工夫,门开了,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她皮肤暗黄,一看就是风吹日晒的,梳着齐耳短发,满脸的笑。
“婶子,我来晚了。”
“哟,迟厂长,不晚!快来坐!”兰娇姥姥这边张罗,那边张经理已经迎过去了,接过迟厂长手里的礼物,在正席给她倒了一个地方,玉婴趁机从炕边溜下来。
她可知道这迟厂长是谁。
市里只有一家国营炒货店,厂长就是这个迟梅花。
看来她跟张经理关系不一般,这才能上门贺寿。
玉婴还在揣摩,宋玉桥脸色可不大好看了。
他端起酒杯
,走到张经理面前,恭恭敬敬的敬了他一杯。
“谢谢款待,我还是走吧,这里不适合我。”
这话里带刺儿,张经理听出来了,呵呵一笑,也不分辩。
迟厂长跟张家很熟悉,进来时就看着宋玉桥眼生,听他这么说话,多看一眼,突然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零食小铺的什么懂事长吗,我在报上看过他相片,还真挺懂事。”
迟厂长一句话,众人都笑了。
“呵呵,迟厂长见笑了。”
“怎么?你们的产品打不进三副食,就来找麻烦的?”迟厂长脸还挺大,这壶不开,她就敢提。
“喝酒,喝酒。”张经理忙打圆场,又对宋玉桥说,“这是我们家老太太的干闺女,都不是外人。”
“我就是外人,走了。”宋玉桥一听这话,更生气了,又是干闺女,这关系够铁的。
徐兰娇没想到他能当场发作,眼圈都红了,也不敢劝,弱弱看着他。
“哥,我们走吧。”玉婴一皱眉,这件事是宋玉桥不对,有委屈也不能在这里撒,老太太过生日呢,真是不懂事。
玉婴开口了,宋玉桥不敢不听,拉着玉婴就往外走。
“哥,你鲁莽了,别在这儿跟
人吵呀,这可是喜宴。”玉婴小声埋怨道。
“我是气不过,他一个当经理的,不为企业着想,全想着自己的私利,能干好就怪了!”宋玉桥说的声音很大。
“你站住,小孩子家家毛没长齐呢,就来指手划脚,你以为你是谁?”迟厂长竟然追出来了。
“怎么?我说事实不行吗?”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事实吗?有种明天你来我们厂,我让你看事实!”迟厂长说完转身进院,咣的一下把门带上。
兄妹二人回家,并没有提在徐兰娇家遇到的事,都闷闷不乐的。
孟巧莲听说儿子去同学家吃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四儿给玉婴做了碗酥酪。玉婴这才把心情调整过来,宋玉桥并没有说明天去不去向阳炒货厂,要是真去的话,她不跟着,真不放心。
第二天起早,玉婴就故意睡了个懒觉。
孟巧莲心疼女儿小,不爱上学就不让她去,也没怎么叫她。
等玉婴爬起来时,太阳都晒屁股了。她一翻身坐起来,洗漱好就奔三层楼来了。
远远看宋玉桥出来,招手要叫出租车,玉婴大叫一声奔过去。
“我看你睡懒觉就知道你想跟着我
,你怕哥打架?不会了。”
“不管你会不会,我都跟着!”玉婴一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