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笑靥如花,话语中藏不住喜悦,“你与你大姐皆获良缘,新春之后便要各奔东西,双喜临门。此番接你回家,一来为明日皇宫感恩之行,二来也是让姐妹俩多多相处,共商婚嫁大事。”
慕姝瑶轻轻颔首,她那清秀面庞无丝毫待嫁女儿的忸怩之态,反是一派从容。
而一旁,慕清晚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眼中尽是不屑,那神色仿佛在说,这庄子里出来的,终究是少了些教养。
正当此时,二夫人站起身,恭敬地向陈老太太询问,“母亲,夜幕已悄然降临,是否该准备晚膳了?”
陈老太太望向门外,眉头微蹙,“阿阳那孩子怎还未归?这冰天雪地的,若是天黑跌倒可如何是好?”
“那是他自己造的孽。”
谈及长子,慕二老爷的语气便添了几分严厉,“终日游手好闲,书不读武不练,只知与那些纨绔子弟为伍!”
言罢,二老爷面色一沉,周遭空气似瞬间凝固。
二夫人收起了笑容,慕清晚亦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在定远侯府,二叔的威严显然不容小觑。
慕姝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低头细品如月精心布下的菜肴,心中却暗自觉得好笑。
她这位二叔,人前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内里虚伪至极。
前世的自己,也曾险些被这表象迷惑。
餐毕,慕二老爷再次叮咛慕姝瑶进宫需注意的礼节细节。
她首次展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道:“多谢二叔提点。”
她的目光在陈老太太与二夫人之间流转,忽而笑道:“适才我进门时,隐约听到二叔提及嫁妆二字,是指我和大姐的么?”
与慕清晚的容颜大相径庭,她拥有着精致瓜子脸与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在烛光映照下更显灵动。
唯独唇色略显苍白,透出几分柔弱之气。
而此刻她的微笑,却如同江南烟雨,轻拂心田,令人心旷神怡。
二夫人闻言,手中递茶的动作戛然而止,而慕清晚则是以手掩唇,作惊讶状,“二妹,你是大家闺秀,怎可如此唐突提问?实在有失体统!”
“何为唐突之语?”
慕姝瑶面上一片无辜,仿佛全然不解慕清晚言中的讽刺,“我曾闻嫁妆乃女子婚后生活的依仗,难道我们不该关心自己的依傍么?”
“哎,女儿家自当矜持,怎能轻易言及嫁妆、婚嫁之事?若传出去,恐惹人非议,说你不守规矩。”
慕姝瑶淡然一笑,“既如此,不让他人知晓,不就无从非议了?”
她扫视一圈荣庆堂内,上至陈老太太,下至侍女仆妇,无一遗漏,随后银铃般笑道:“这里所闻之人,日后若有谁因此非议于我,我可就找你们算账了。二叔,你说是不是?”
慕姝瑶面容澄净,眼神如清晨露珠般明澈,眉宇间洋溢着少女特有的那份纯真无邪。
即便阅人无数的慕二老爷,面对这番天真烂漫亦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自责怪母亲与妻室。
何以将如此豆蔻年华的女儿置于庄中,竟连最基础的教养嬷嬷也未曾配备?
这般的千金姑娘,于礼法规矩上竟一窍不通,将来踏入郡王府,又该如何自处?
他笑容温煦,言辞恳切:“一家人无需拘泥,随性而谈无妨。但姝瑶,面对外人时,言语行为还需谨慎才是。”
慕姝瑶乖巧颔首,手指交缠,似有千言万语欲言又止,终究是对嫁妆之事难以释怀。
慕二老爷爽朗笑道:“无需挂怀,你与你大姐同为府中嫡出之女,嫁妆自是等量齐观。各项器物自会有你二婶打点,至于那压箱底的银两……”
二夫人连忙接口道:“按府中旧制,嫡女压箱银两为两万两。”
私下里,二夫人早已为爱女备下了远超此数的私藏妆奁,而对于慕姝瑶,这一切却是遥不可及。
“两万两么……”
慕姝瑶似乎对这数字背后的意义并不全然理解,既已问明,便不再多言。
二夫人紧盯着慕姝瑶,生怕她再有何唐突之语。只见她转瞬接过丫鬟手中的茶,轻轻啜饮,二夫人心中方才稍安。
孰料,未待心神完全平复,慕姝瑶轻声又起:
“父母遗物,可否一并入我嫁妆之中?”
提及嫁妆,她面颊染上了羞赧的红晕,目光中满是对慕二老爷的希冀。
话音未落,陈老太太手中的茶盏猛然顿于桌上,怒斥道:“放肆!二丫头,满口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未出阁的女子,开口闭口皆是嫁妆,究竟是谁教你如此?”
慕姝瑶仓皇站起,脸色更加苍白,唇瓣颤抖:
“祖、祖母……”
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双眼,“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是不能问的……”话未毕,泪已成行。
“你还敢狡辩!”
陈老太太怒气更盛。
“无人教你这些,难不成还教你如何觊觎家产?”
慕清晚忙上前为陈老太太抚胸顺气,回身时眼眶已泛红:“二妹,你还是少言几句吧!祖母素来慈祥宽厚,少有动怒,你这一来就让她老人家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