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二老爷目光下垂,语带威严。
慕清晚亲手奉上一杯热茶,道:“父亲,按我朝律法,双亲亡故,家中再无其他子嗣,未婚女子可继承三成家产以为傍身。世子兄长行踪不明,我们怎能违背律例,擅自多予二妹?”
她引经据典,慕二老爷虽眉头微蹙,却也无从辩驳。
二夫人连忙应声道:“如儿言之有理。尽管血浓于水,但法律的准绳不容忽视。”
慕二老爷静默无语,仿佛心中有千斤重担,难以轻易放下。
“老爷,我知晓您心中的顾忌。此事交给我,明日我便与二姑娘细细说明。她聪明伶俐,定能理解我们这一番苦心。更何况,我们并非贪图兄嫂遗留之物,仅仅是暂时代为守护。将来二姑娘若是遭遇困境,急需资财之时,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陈老太太与慕清晚的目光汇聚在慕二老爷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良久,慕二老爷深吸一口气,沉重地说:“也只有这样了。作为叔父,我的话分量不足,不知二丫头心中会作何感想。”
“父亲勿忧,二妹必不会多虑。此举实则是为了她好,免得外界非议,说她依仗郡王府的身份欺压他人。”
慕清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靥如花,语声清脆悦耳。
此刻,在荣庆堂内众人密谋隐匿慕姝瑶嫁妆之时,殊不知屋檐之上,一道身影悄然潜伏,隐匿于夜色中,将他们的一言一行听得真切。
次日,慕姝瑶随行入宫,以表谢恩之情。
身为外命妇,她们直接前往王太后居所——寿宁宫。
王太后保养得宜,温婉慈祥,虽略有丰腴,却不难想见其年轻时必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你就是阿珩的女儿吗?”
王太后示意众人起身,把慕姝瑶唤至近前。
慕姝瑶恭谨行礼,“正是臣女。”
她的父亲定远侯,曾是帝王的伴读书童,王太后自然识得。
“好孩子,你上次进宫是几岁时?”
王太后努力回忆,终未忆起,不禁感慨,“听说你这些年都在温泉庄调理身体,现在都康复了吗?”
自幼体弱多病,这一事实在赵老太太与二夫人的有意渲染下,早已人尽皆知。
“回太后,臣女已大好了。让娘娘挂心,是臣女的不是。”
慕姝瑶浅笑嫣然,举止端庄。
王太后细细打量慕姝瑶,只见她容貌清丽脱俗,不愧为绝色。
然而体态过于纤瘦,面色仍带几分苍白,和少年时定远侯那份英姿勃勃截然不同,王太后不禁再次轻叹。
这女孩看上去的确体质不佳。
嫁与翊郡王,若二人皆病弱残躯,今后的日子该当如何?
念及帝王与定远侯自小相伴的情谊,以及后来定远侯为帝王舍身赴难的忠诚英勇,王太后心生怜悯,眼眶泛红,握着慕姝瑶的手,“那便好。但还是要精心调养,只有你好起来,才能照顾好阿宴。”
“娘娘的教诲,臣女谨记在心。”
慕姝瑶以微笑作答。
“你也是,未来要善待阿靖。”
这话是对慕清晚说的。
慕清晚连忙起身高声应诺:“是。”
她姿容出众,如白玉般肌肤上染上淡淡红晕,正值碧玉年华,羞涩中透着无尽风情,美不胜收。
然而,王太后仅是匆匆一瞥慕清晚,旋即移开目光,拉着慕姝瑶的手继续交谈。
慕清晚原在装出娇羞模样,突遭此变,尴尬万分,不解王太后的态度为何瞬间转冷。
明明她的婚事,是经由太后的旨意促成!
目睹这一幕,赵老太太二人面面相觑,同样困惑不已。
尤其是赵老太太,目睹着慕姝瑶被王太后亲切地拉着细语,自家心头肉般的孙女却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如绽放的鲜花蒙上了尘埃,脸颊绯红,内心似翻江倒海般煎熬。
“太后娘娘……”
当赵老太太捕捉到慕清晚眼眶中隐约泛起的泪光,那份心疼与不甘终于冲破了理智的束缚,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勉强站起,话音微颤。
王太后轻轻一瞥,简短而威严的“嗯?”字,如同千斤之锤,让赵老太太的膝盖几乎无力支撑,差点就要跪倒在地。
这一幕,在慕姝瑶眼中,既滑稽又讽刺。
她清楚,王太后对慕清晚态度的骤变,背后隐藏着复杂的心机。
王太后,虽位极尊荣,实则耳根子软,缺少深谋远虑。
她之所以能登上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宝座,全凭膝下有一优秀的儿子。
而二皇子,慕清晚曾在靖王府设计让他落水,这无疑触碰了王太后的逆鳞。
或许当时王太后被所谓缘分迷惑,但回到宫墙之内,耳畔怎能少了那些添油加醋的闲言碎语?
一旦醒悟,又怎会对曾经算计自己儿子的人笑脸相迎?
正当慕清晚泪光闪烁,尴尬至极之时,一位年约二十、英姿勃勃的青年阔步踏入寿宁宫。
他身姿挺拔,容颜俊美,浅黄长袍更添几分不凡气度。
此人正是二皇子萧缙。
“殿下……”
慕清晚仿佛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