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萧缙携着慕清晚步入室内,两人手挽手,显得异常亲密。
在清波殿内,宫人们运用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秘技,令慕清晚面上的妆容宛如重生,那曾经承受掌掴的雪白脸颊,此刻竟无丝毫痕迹留存。
目睹萧缙对慕清晚呵护备至,那份温柔深邃的眼波仿佛能融化冰雪,赵老太太与二夫人对望一眼,彼此眸中闪烁的是难掩的惊愕与喜色。
"皇祖母,您与慕二姑娘谈论何事呢?"
萧缙温柔地放开慕清晚的手,笑容温煦地走向王太后,轻柔地为她按摩肩颈,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慕姝瑶的面庞上。
那清丽的眉眼,柔和中蕴藏着坚韧不拔,让萧缙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
遗憾,如此深刻的遗憾。
定远侯府的嫡系千金,也是侯爷唯一的血脉,尽管侯爷已故多年,但留下的深厚人脉与权势,终将汇集于这位少女一身。
帝王与太后的对定远侯的亏欠,也必将转移到她这里。
然而,一切的美好都因赐婚给了箫宴那废人而变得黯淡无光。
王太后在孙子的细心照料下,笑容满面:"妇人间的私语,你这孩子打听来作甚?好了,既已见过慕大姑娘,回去好好处理国事吧,别让你父皇见了又要责备你。"
萧缙手下力度略增,又为王太后揉按了几下,轻声道:“皇祖母,孙儿先行告退了。”
他一离去,王太后亦感疲倦,随即遣散了慕家女眷。
归途中,马车内,赵老太太与二夫人婆媳俩心情大好,谈笑风生,完全未留意到一旁沉默的慕清晚。
她低垂着头,呆呆凝视着自己如春葱般的手指,思绪万千。
她始终不解,夺取原属慕姝瑶的赐婚,不仅是出于对前世萧缙终登帝位的预知,更多的是亲眼见证过他对慕姝瑶那温柔备至全心全意的情意。
她已竭力模仿慕姝瑶那娇弱无力、楚楚动人的模样,为何萧缙待她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慕清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堂妹。
慕姝瑶身披大红织金莲花斗篷,手捧暖炉,慵懒地倚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火红斗篷映衬着她苍白的面容,那双如玉雕琢的纤手更是引人注目。
尽管体态病弱,不算绝色,却能轻易激发人的保护欲。
慕清晚并未忽视寿宁宫内萧缙那无法移开的目光,它紧紧粘附在慕姝瑶身上。
"呲啪",手炉中炭火微响。
假若……没有这张脸,慕姝瑶……
慕清晚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痛呼一声,身子向前倾去,向着慕姝瑶倒去。
手炉仿佛失控般飞向慕姝瑶的面庞。
"二妹小心!"
随着慕清晚的惊叫,那手持的火炉直奔慕姝瑶而来,银霜炭中夹杂着火星,眼看即将触及那毫无瑕疵的肌肤。
慕清晚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脸上却满是焦虑之色。
只要摧毁了慕姝瑶的容颜,二皇子是否就能避免重蹈前世的覆辙,不再对她产生情愫?
刹那间,慕姝瑶眼眸霍然睁开。
马车内众人未及看清她的动作,只见慕清晚突兀地扑向慕姝瑶,而手炉落下,重重地砸在了慕清晚的背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火星如同狡猾的精灵,尽数跳跃至慕清晚的周身,编织起一场不祥的舞蹈。
这日宫廷谢恩之行,慕清晚特意装扮,身披一件大红斗篷,华丽而庄重。
然而,命运的玩笑却悄然而至,那细微的火星甫一触及,便在斗篷上留下了数点焦痕,随即,小小的火舌不甘寂寞地腾跃而起。
"天啊,如儿!"
二夫人的尖叫划破空气,她仓皇奔来,手忙脚乱地试图扯下慕清晚身上的斗篷。
背后的焦糊味刺激着慕清晚的鼻腔,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面色骤白,指尖颤抖着试图解开脖颈处那用红宝石雕刻而成的精致扣子,可是在这紧要关头,它们却似乎变得坚不可摧。
瞬息之间,背部传来灼热的痛感,比之肉体上的疼痛,更为惊心动魄的是,她分明嗅到了发丝燃烧的焦臭!
“如儿,别动!”
二夫人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眼看女儿头上的火苗越演越烈,她顾不得仪态,一手牢牢按住慕清晚,另一手拼命拉扯着衣物。
无奈车厢空间狭小,纵有千钧之力也难以施展。
车厢外,陈老太太早已被这一幕吓得躲至角落,口中念念有词,浑身颤抖,无能为力。
马车外的车夫和丫鬟闻声停下马车,急忙掀起帘子,加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救援,一番手忙脚乱后,那燃烧的斗篷终被扯离。
然而命运似乎存心捉弄,慕清晚的发梢也未能幸免于难。
她伏在车中,泪水与哀嚎交织,仿佛世界在此刻崩塌。
"二婶让开。"
慕姝瑶冷静地从车内取出茶水,倾泻在慕清晚的头顶,一壶温热的茶水顺着她的发丝潺潺流淌,最终熄灭了头上的火焰。
“如儿,你没事吧?”
二夫人望着女儿苍白如纸的脸庞,昔日灵动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与绝望,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