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吹过时还能够带来草木与泥土的味道。
李承乾低声道:“整天面对那些朝章政事,现在出来散心也挺好的。”
李世民道:“借散心之名,实则视察各县。”
“他们怎么想与儿臣无关。”
说着话,李承乾朝着葡萄地走去。
李世民跟脚步又道:“当年汉武帝与董仲舒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来汉武帝走出椒房,便听扫地的宫人问汉武帝是不是要独尊儒术了?再有宫中的妇人也在问,武帝是不是真要独尊儒术了……”
话语停顿了片刻,李世民再道:“之后他的老师也问,为何要独尊儒术。”
李承乾回道:“父皇教导,儿臣铭记。”
“承乾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有你身边的人清楚,人们言语中的太子就是他们心中的模样。”
李承乾叹道:“那儿臣就尽可能让身边的人都留下来,不然这个世,恐没人知晓孤的真实模样了。”
教导儿子是费心的,尤其是教导这个太子,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想。
父子走到葡萄地前,看着乡民们正在忙碌着。
郭骆驼扶着官帽快步跑来,道:“臣司农寺卿……”
“不用多礼了。”
李世民直接打断。
闻言,郭骆驼也只好退到一旁。
几个乡民还在远处劳作,皇帝的到来与这些人并没有关系,官兵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郭寺卿,渭北的葡萄几时可以采摘了。”
听到太子殿下问话,郭骆驼又低着头回道:“八月下旬或者九月。”
“父皇,宫里的葡萄酿还够吗?”
李世民的神色凝重了几分,缓缓道:“还有的。”
李承乾颔首,“儿臣就知道,父皇一定能精打细算的。”
李世民稍稍点头,“嗯。”
其实远远看去,能够见到这葡萄架又是狭长的,再往另一个方向看去,便能够见到葡萄架一直连接到了远处,前方出现了拐弯,沿着田亩而圈了起来。
葡萄架下方是田埂,走入葡萄架中便可以感觉到如同走在一处甬道中。
这个时节的田地里已经长出了不少的麦苗,一度以为自己并不在黄土高原。
一片片田地中的麦苗郁郁葱葱。
甚至有了一种恍然,千年前的大唐,关中是多么富饶的一片地方。
可风吹过的时候,远处的旱塬卷起一片黄土,又不得不将李承乾拉回了现实。
李世民在葡萄架下闲庭散步,问道:“你有心事?”
李承乾正色道:“儿臣没有心事。”
“朕看伱的脚步都慢了许多。”
思考之时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李承乾恢复了原本的走路速度。
郭骆驼则是跟在后方,与跟着而来的两位将军讲解着葡萄架的原理。
李世民道:“此番葡萄若是丰收,朕也会赏赐郭寺卿的。”
“陛下,臣不敢当。”
李承乾道:“父皇要赏赐,你就受着。”
郭骆驼回道:“喏。”
李绩与尉迟恭跟在一旁,现在两人走在后方,发现太子殿下的脚步依旧正常。
可陛下的脚步竟慢了许多。
父子俩绕着葡萄架走了一圈,日近黄昏,李承乾重新坐马车,道:“郭寺卿,不仅仅是要种葡萄,还要优选?品种,培育出更好的果实,提高产量。”
郭骆驼行礼道:“臣领命。”
“孤知道这件事很难,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观察,你也放心,孤不着急。”
郭骆驼又作揖道:“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承乾在马车内坐好,吩咐道:“大将军,回去吧。”
“喏。”李绩翻身马,一挥手队伍朝着长安城而去。
只是行进没多久,父皇的马车又追了来。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李承乾捧着手中的一卷书看着,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着,这卷书都是郭骆驼对培育作物的心得。
黄昏下,四周的景色成了金色,两驾马车也被染成了金子一般的颜色。
可能是一路走着太过安静了,李世民咳了咳嗓子。
看到承乾也不说话,而是安静地看着手中这卷书,便问道:“你以往出来都是这般安静的吗?”
李承乾反问道:“父皇出行都是闹哄哄的吗?”
李世民倒吸一口气,端坐在马车内,低声道:“若是泾阳与渭北的葡萄都丰收了,朕可以擢升他。”
话音落下,李承乾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缓缓道:“父皇想要将他升到何处?吏部?中书省任职侍郎?”
“你觉得不好吗?”
“不好。”李承乾直截了当回道。
“臣子有功自然要封赏。”
“专业的人要放在关键的位置,一个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是最难得的,郭骆驼这辈子只会种地,父皇让他离开司农司卿,这才是害了他。”
李世民蹙眉不语。
“往后郭骆驼依旧在司农寺任职,孤会给他安排人手,再让他带几个弟子,他的事业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