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茵茵这样认为,连柳从心也说:“你九哥哥看着就像个读书人,叫他管理铺面,跟些三教九流的打交道,他不定降得住,得是我爹和我哥哥那样的人,才能跟街面上这些地痞流氓过过招。”
茵茵深以为然。
“诶,你看见那茶坊没有?”这时,柳从心又指着路旁一个不大不小的茶坊问茵茵,茵茵摇头,她道:“那也是你们老太太娘家的产业。”
“是么?”茵茵又探出头去望,她只知道老太太娘家是经商的,至于究竟做什么生意,她便不知道了。
这时,她望见五六个穿官服,腰间佩金错刀的衙役走进那茶馆,不由指着他们好奇地问:“他们又是做什么的?”
“三大营巡逻的呗,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爹说他们就是群饭桶,正事不干,专在街面上对百姓耀武扬威,譬如他们进这茶楼,喝茶是不给钱的。”
茵茵啊了声,“他们怎么能这样?”
“就是这样,唉,懒得说他们了!”
“那你爹爹怎么知道这些,你爹是做什么的。”
“我爹在神机营任校尉,专管火器的,我哥哥也在神机营,不过他只是个没品没衔儿的小兵。”
茵茵颔首,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柳从心养得跟个哥儿一样,原来她家从武。
闲谈间马车便到了“春蚕坊”,不像“锦绣坊”的门可罗雀,春蚕坊门前车马盈门,客来客往,甚至比当街任何一家绣坊生意都兴隆。
茵茵和柳从心下马车后看见如此景象,不由面面相觑,柳从心甚至又望了眼牌匾,确定没来错地方,这才领着茵茵走进去。
进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五六排全新的乌木货架,光油油的,靠近门口的是些夏日常用的轻纱白绫等织物,再往里便是种类繁多的各色锦缎,多壮锦、素缎、摹本缎这类平价货。
十几个中年妇人围着货架正在耐心挑选,她们衣着并不十分华贵,但也不是街上寻常百姓的装束。
柳从心感叹道:“我上月来时这儿客人不多,且店铺的铺陈也不如现在讲究,短短一个月,你家九哥就把生意做起来了!”
茵茵走走看看,心中止不住的骄傲,她道:“我九哥哥会读书,心思聪敏,人又和善,自然经商也不在话下,他是做一行会一行呢!”
柳从心也道:“看来我原先小瞧了他!”
她们四处张望,周围人也在看她们,因置绸缎的大多中年妇人,他们两个年轻“公子”显得尤为突兀,直到一个年轻小伙计上前来招呼,问她们要什么锦缎,柳从心道:“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你寻我们掌柜的有何事?”那小伙计边问边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
“我来找他谈大生意的。”
茵茵听她胡诌,不禁想笑。
那小伙计大概觉他这身装扮像是个能谈大生意的主儿,这便客气抬手,请她和茵茵入内房安坐,又奉上茶,而后他着人去请陆九思过来——他此刻正在离这儿一条街的另一个铺子里视察生意。
茵茵心想万一九思在处理要事,她们这样把他叫过来,不是耽误他功夫么?
柳从心听她这样想,笑道:“能有什么要事,掌柜的又不是伙计,闲得很。”
这样闲谈了一会儿,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过来了。
只见九思掀帘走进来,一身月白色暗绣菖蒲纹直裰端得冰雪般洁净,他笑着,是茵茵在他脸上不曾见过的成人的笑。
他没认出柳从心,大概真以为她是来同自己谈生意的,上来便先抱了个拳道:“兄台久等了罢?”
柳从心看了他这样子,忍不住笑道:“什么兄台,你看看我是谁!”说着站起身,把两撇胡子揭了,九思一愣,旋即也笑了,这回笑得真正开怀,“原来是你,你怎么过来了,”说着抬手示意她坐。
柳从心赶紧把胡子贴好,道:“不这样打扮,见你多不方便,而且不仅我来了,还有一个人也来了。”
“谁?”九思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低头侍立的茵茵身上,茵茵只好抬起头,她没贴胡子,九思一眼便认出来了,原本带着笑意的脸陡然一肃,他看向柳从心,“你怎么把我妹妹也带了来,跟你一起胡闹?”
“什么胡闹?这怎么能算胡闹呢?”柳从心道。
茵茵忙上来劝解,“是我自己要来的,不干柳姐姐的事。”
九思深深望着茵茵,长出一口气道:“罢了,我命人送你们回去,往后再不能女扮男装出来闲逛,”说着就要出去叫人备车马,还没走两步,便见一伙计帘子一摔冲进来,“爷,外头有人闹事。”
“什么人,”他一面说一面严肃看了眼两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老实待着,我去去就回,而后便掀帘走了出去。
柳从心和茵茵怎会错过这热闹,二人立刻凑到门口察看外头情形。
只见铺子里客人已走了大半,一刀疤脸的彪形大汉手上拿着、怀里夹着四五匹锦缎,正站在柜台前同账房和伙计吵架,另还有七八个小弟就站在门口,或双手叉腰,或双手抱胸,一副要挑事的架势。
九思上前,先就拱手作揖致歉,而后请他去后院详谈,别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