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的某个下午,有人敲响了陌西染病房的门。
那天恰好,周延琛很忙,还没有来。
刘凤艳打开门,只见外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请问你找谁?”
男人恭敬礼貌的说道:“请问陌西染,陌小姐是不是这间病房?我和她认识。”
“西染的朋友?”刘凤艳微笑,迎他进门。
陌西染听到声音看过来,微怔,“你怎么来了?”
那人沉沉凝着她,良久,才说道:“他快死了。”
手揪紧被子,她咬唇,溢出来的声音轻颤,“他让你来的?”
摇头,傅锦琛说道:“是我自己来找你的。算是,”嗤笑,“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
“谁?谁快要死了?”刘凤艳不明白两个人的对话,着急的看着陌西染,又戒备的看了傅锦琛一眼,“西染,你认识他吗?是你朋友?”
陌西染呼出一口气,对刘凤艳说道:“妈,我认识他。”
“你们刚才说谁呢?谁要死了?”
耙了耙头发,陌西染没有回答,“妈,我有点事情要跟他,单独说一下,您先去休息一下吧。”
她这样说了,刘凤艳也不好再问,点点头,退出病房。
“坐吧。”
傅锦琛搬了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望着陌西染,“你身体怎么样?”
陌西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
么。
就这样看着她,放肆了视线。
过了好久,陌西染抬起头。
差点被抓住,傅锦琛极快的移开自己的视线,望向窗外。
她轻声说,带着坚定,“我不会去的,你回去吧。”
这个答案,倒是意料之中。
说实话,傅锦琛也可笑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按照她讨厌甚至恨蒋经涛的程度,去看他的几率几乎等于没有。
而自己会过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想要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
“知道了。”站起身,傅锦琛沉声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往病房门口走去。
“等一下!”突然出声叫住他。
陌西染身体前倾,咬着嘴唇,蹙着眉头,“你说真的?”
他,真的快死了吗?
傅锦琛回头,凝着她变得苍白的脸。
她到底是个善良的女人。
就算亲生父亲做了那么多坏事,对她。
“这种事情,我不会拿来骗你。”
“我不会去的!”她又说了一遍,纤细的手指揪紧被子,“我不会去的!”
……
脸上罩着氧气罩,蒋经涛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这或许就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时光了。
望着天花板,那里慢慢演变成了一个人的脸。
美丽娇俏的脸庞。
“映雪,映雪……”
是冯映雪。
是她来接
自己了吗?
笑着,他朝那张脸伸出手。
映雪,对不起,带我走,好不好?
“病人已经,”顿了一下,医生叹息,“进去吧,和他说说话,他能听见。”
“谢谢医生。”
医生摇摇头,离开。
傅锦琛侧目看向身边柔弱的女人,“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陌西染轻轻摇头,望着透明的玻璃窗。
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代替她打开病房门,傅锦琛看着她迈步进去,替她关了门。
那是一种冰冷的味道。
这种味道,陌西染以前也闻见过,那是在陌经国去世的那一天。
这种味道,也可以理解为死亡的味道。
她厌恶这种味道。
坐在病床前,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朝天花板伸出手。
陌西染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看着他那张脸的时候,她承认,心还是会痛的。
好像感觉到了有人来,蒋经涛慢慢转过头,终于看见了她。
是他的女儿。
他和映雪的女儿。
同样没有说话,他此刻带着氧气罩,也是身体没有力气。
望着她,把她的眉眼一点点刻进心里。
离开映雪的30多年,直到此刻,他才重新感觉到了真正的轻松。
整个人仿佛都在一片软绵绵的云里,雾里,他知道再过一下,很
快的一下,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解脱。
死,对他来说,才是解脱。
从病房里出来,陌西染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
傅锦琛迎上来,犹豫着,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还好吗?”
她推开他,低声说,“我没事。”
缓了一会儿,她的手从门把手上撤开。
站直身体,对傅锦琛说:“谢谢你告诉我,我先走了。”
“我送你!”急声说道,傅锦琛拉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看着她,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的视线。
傅锦琛自嘲一笑,抬手捏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