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香甜无梦,竟是沈惊游从江南回京城后睡的最舒爽的一夜。
虽则还是在夜半惊醒,以为姜芙蕖仍流落在外,沈惊游心口悸动发疼,但垂眸瞧见怀中女子乖巧伏在他臂弯,眉目舒缓,呼吸平静,也叫他没着落的心有了寄托。
重新躺好与她对面而憩,沈惊游冷象牙白的手指轻轻地捏了捏姜芙蕖的小脸。
“芙蕖。”
“芙……蕖……”
念完更觉安心,沈惊游揽住姜芙蕖腰背将人搂抱在心口,察觉姜芙蕖朱唇在他锁骨处留下明显软绵的触觉,才重新睡了过去。
姜芙蕖却睡的不安稳。
她知道自己在一个无比温暖舒服的怀抱里,可梦里的她觉得不对劲。
有呼吸在她耳旁,唇角,还有轻柔的声音在说话。
那人叫她芙蕖,芙蕖。
她想醒过来,但是梦境太长,她怎么都睁不开眼。
后来那现实里的声音传达到了梦里,梦中大雾散开,露出清晰的景色。
那温暖舒服的怀抱消失。
她仰面躺在经年不化的厚重冰棺里,腰上搭着冰凉腐臭的阴湿手臂,入目是那身染透了红血的月白色锦衣,是被刺客射穿胸腹的沈惊游腐烂的身体同她葬在一起。
姜芙蕖浑身发抖惊呼一声扯开手臂,双手拍打着被钉死的冰棺呼喊求救,渴望一把大火,融化这里,她要重见光明。
然而那具腐烂的尸身被推开后又从容从后死死抱住她拉她下坠。
沈惊游冰冷苍白却未腐烂的脸凑在她颊边。
他面无表情,眸中含一汪死水,毫无血色的薄唇缓慢开启。
他说:
“别杀我,芙蕖。”
“芙蕖,别杀我。”
“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声音萦绕在耳中,像晴天打了个霹雳,闪电爆裂于眼前,姜芙蕖侧过脸,那冰冷的脸在她颊边轻柔又无限缱绻地蹭了蹭,与此同时搂住她的腐烂双臂洇出黑色沉冷的脓血,打湿她的衣袍,凉血染肌肤,像剜肉撒盐般的疼。
“一起死……”
“要和芙蕖一起死……”
“我要芙……”
姜芙蕖猛然从梦中惊醒,血色尽失,满脸冷汗,眼眶无法自控地涌出豆大的泪珠。
天色已然大亮,床榻旁没了沈惊游。
海棠进来绑好帷帐,扶着姜芙蕖洗脸净口换衣。
姜芙蕖没什么精神地被她摆弄,早膳吃到嘴里也没什么滋味。
梦里沈惊游的那句话让她很介意,怎么是她杀了沈惊游呢?
难道沈惊游的死有猫腻?
上辈子的她查了三年,毫无所获。
当真一个疑点也无。
不对,是有疑点的,疑点就是他那么高的身手,生病了打霍瑾还能打赢,得是什么刺客才能杀了他?
当时的番邦刺客被下入死牢,查出东霄国对与梁国一战中输了二十几城心生不满,于是派刺客来杀梁国皇帝。
阴谋败露后,东霄国又割地二十城,十年之期赔黄金百万向梁国臣服。
后来的事……
姜芙蕖头疼欲裂,匆匆吃了几口便去了库房翻找。
她嫁妆里好东西很多,没一会儿便找到了些可以入振灵坊的宝贝。
她叫来阿宝,“你拿着这些东西去青云楼找花魁梦月娘子,告诉她,我想要坊主帮忙查镇国公府小公爷沈惊游,查他是否同谁有私怨,或者查他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总之要好好地查,一旦有什么消息尽快递给我。若是这些东西分量不够,我再挑好的送去。阿宝,这是大事,不能耽误。”
阿宝脸色肃沉地点头,拿了东西便偷偷摸摸地离开国公府办事。
姜芙蕖在库房里又待了大半日,最后将视线定在一本册子上。
姜家世代经商,从未出过什么读书人,她有个族叔捐官后当了几年九品芝麻官,后来误判了几桩官司,全家被下狱。
后来姜家族人就没了当官的想法,一心攒家当,最多用钱打点下认识的官老爷,保平安罢了。
到了她这代,姜家嫡族只一女,姜子瞻年岁不大,并不想养什么义子。
所以什么好东西都往她嫁妆单子上添。
竟然还有好多医典孤本,姜芙蕖随意翻了翻便看到其中一本失传多年的《瘟疫论》。
还有好几本针灸手法,替妇人看诊的手记心得。
姜芙蕖想了想,心里有了打算。
上辈子这些嫁妆全都被她用来巴结公婆,贴补沈惊游军中,什么好东西也没留住。
这辈子她本以为上次逃走带不走这些,所以并没仔细查验。
现在看来,她既然短时间内不能和沈惊游和离,便要学点东西傍身。
日后学成,离开这里,她或许能带着霍瑾和阿宝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女大夫。
想想便觉得血热,是真的想做这些事。
姜芙蕖按照册子上的名字,让海棠把医书找出来全都抱进了竹筠苑。
晌午摆午膳,她看的兴起,只捡着梅花小饼用了两口,便又仔细研究起来。
直到晚上沈惊游也没回来。
沈惊游踏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