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一般,转瞬即逝,终于,经过了两个多月,江宁县的田地全部清丈完毕,鱼鳞图册正式出炉,而陆羽也不敢怠慢,当即将这份记载有全县隐匿田地的图册,呈递京中。
皇宫,武英殿内。
“好哇,江宁这还在京城边上,隐匿田地就如此严重,更何况那些远离京城的地方,这群士绅哪里是什么安顺良民,简直是窃国大盗,贪国税之重资,肥一己之库囊,真真可恨!”
一大清早,武英殿中怨骂连天,朱元璋的怒骂声直透层层屋瓦墙垣,传到殿外。
朱标尚未进殿,只走到前院门外,便已被这怒骂给给惊住。
“怎么回事?”不及思索,朱标赶忙跑向内殿。
刚一推门,便瞧见朱天子面色铁青,呼嗤喘着粗气,他那一脸怒容,再搭上手中那一份奏呈,一望便知又是受了奏疏的气。
“父皇,这是何地呈上的折子?”朱标赶忙上前,关切问道。
朱元璋咬牙切齿,直将双眼瞪如铜铃,他声如宏钟,恨恨将手中奏疏往桌上一扔道:“你自己看吧!这些混账,焉能算我大明子民?他们的行径,简直比那土匪恶盗还要可恨千倍万倍!”
看朱天子如此暴怒,朱标赶忙上前,将那折子捡了起来,一望之下,他方恍然大悟。
“陆先生的动作,竟有这么快?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竟已将整个江宁县的土地清查干净,将鱼鳞图册制作出来。”
看到这图册中表明的田产总额,再对比奏疏中历年缴税账册,朱标也明白朱元璋震怒的原因。
江宁一县,往年统计缴税田地,拢共三十多万亩地,而陆羽这一清查,竟查出五十万亩地。
这中间相差的近二十万亩地,全是藏匿不报的隐田。
“区区一县之地,就昧了二十万亩田地,占了全县田亩近半,这隐下的近半田地,要少缴多少税?”
朱元璋盛怒难消,猛地砸响桌案,怒斥道:“这些该死的乡绅,当真窃国巨盗!”
原本,朱天子也知悉隐田之事,但他没料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现下不过洪武九年,大明开国还不满十载,而江宁又是京县,就在他朱天子眼皮子底下,诸多因素叠加,这江宁县竟还有近半隐田。
可想而知,再过上几年,在那些远离京畿的地方州县,情况又会是何等恶劣?
“难怪陆羽说我大明收不上税,活活穷死……”
“当初咱还觉得他危言耸听,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不假,只怕再过个百年,我大明绝大多数田地,都要被这些乡绅藏为私产,再不向朝廷纳税……”
“到那时,朝廷不穷死饿死才怪!”
骂骂咧咧中,朱元璋猛一拍桌,当机立断道:“绝不能再等下去了,立刻让陆羽进京!”
朱标正沉浸在惊愕中,看着那鱼鳞图册心惊肉跳,闻言赶忙抬头:“父皇要传陆先生来作甚?”
朱天子当下的态度,显然是想闹出大动静的,朱标身为太子,不可能不过问。
朱元璋冷冷一哼,眼里露出决然之色:江宁“试点既已出了结果,这税改新政……自然要推行全国!”
显然,他一刻也等不及了,不想再放任朝廷税赋被这隐田吸干偷尽。
“这……是不是太仓促了些?”朱标一惊,依先前计划,他们要等陆羽征完秋税,观察县中声势再作决定。
毕竟涉及钱财,要等士绅们切实缴了重税,损失了钱财之后,才能看到这税改的真正反响。
等核实税改不会影响天下安定后,才能推行全国,但朱元璋显然一刻也不想等了。
“仓促?你的意思……咱要拿回属于咱自己的东西,还得先看这些窃贼的脸色?”
朱元璋眼里射出森冷杀意,口气也愈发冰寒:“分明是这些窃贼偷盗我国朝税赋,反要咱忍气吞声,这咱可做不到!”
将桌子再度拍响,朱天子决然道:“咱已下决心扫除这隐田弊陋,谁敢阻拦,便是与我大明作对,真敢跳出来反对的,就教他看看……咱的刀还锋利否!”
如此激切态度,朱标自然不敢再劝。
抿了抿唇,朱标蹙眉远眺,眼里尽是担忧。
……
翌日朝会,朱元璋一改常态,并未照流程静听群臣奏报。
只在百官行礼拜会之后,他便率先开口:“今日有件紧要之事,要与众卿商议!”说着,他轻一扬手,便有数个小太监走近殿中,手中还都托着一叠文册。
朝臣们自是吃惊不已。
“何事如此操切,竟连这片刻功夫都等不得?”
要知道,以往便有再大的事,朱天子都会先处理完各地奏报,了解了当下时政后,再行处置,今日这不合流程的做法,倒是头一回出现。
怀着好奇心思,众臣等来小太监们递来文册,赶忙展开一看。
“嘶!”
一望之下,众人连连倒抽凉气。
“竟有这么快?”
叫他们吃惊的,并非是这文册中内容。
虽然这册子中绘载的是江宁县的鱼鳞图册,登记了县中田亩细况,其中隐田近半的情况,但在大多数朝臣眼里,压根算不得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