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贝愣住了。 明明顾时远的态度很好,对他也不像是反感的样子,为什么忽然间会说不同意? 难道,顾时远看出来他对顾婉不是真心的? 想到这个可能,笛贝顿时有些心慌。 他双手无意识地交握在一起,手指绞住又分开,最后还是沉住气问:“您为什么不同意我跟婉婉在一起?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尽管说,我一定改正。” 笛贝这样的态度算得上谦虚端正,如果顾时远不认识林静青,或许会被年轻人这诚恳的态度打动。 但是可惜了…… 林静青应该是回家之后根本没有劝阻过笛贝,那这个恶人只好他来当了。 顾时远淡漠的神情纹丝不动,目光淡淡地扫了笛贝一眼:“你不用问了,也不必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单纯是我们不合眼缘,我不同意罢了。” “不合眼缘?”笛贝被这个理由差点气笑。 先不说他对顾婉是否真心,单说这种拒绝他的理由,就显得荒谬和可笑。 不合眼缘就可以轻易拆散一对恋人,那么当年,他又是用怎样可笑的理由抛弃他的妈妈? 笛贝一直维持着的恭敬和礼貌片刻间消失了。 他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顾时远,言辞犀利:“我知道婉 婉是您的养女,您也没有妻子。您年轻的时候可曾爱过什么人?知道真心爱一个人的感觉吗?” “我……” 顾时远和笛贝眼神对上的刹那,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他微微垂眸,移开视线,眼神随着袅袅升起的香茶热气有些缥缈。 爱过什么人吗?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 这种直指人心的问题,也只有这种为了爱情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才问得出来。 而他当年…… 久远的记忆带着深入骨髓的痛席卷回来,顾时远有那么一刹那,差点陷落其中。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探询的目光太过执拗,顾时远恍惚片刻,还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爱过。很多年以前,我也曾深深爱过一个女人……”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谁问,他都没办法违心否认。 阿容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可他永远都爱她。 顾时远说完,只觉得心底一阵悲怆难言,但是笛贝的眼神陡然亮了。 顾时远终于承认了! 他深深爱过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他的母亲林静青! 而顾时远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里还涌动着深深的怀念和爱意。 笛贝一瞬间觉得自己窥见了 顾时远的内心世界,而那个世界里,还有母亲林静青的位置。 太好了,既然是这样,那他就更不能放弃了,他一定要撮合顾时远和母亲,让他们重新在一起才行。 暗暗下定决心之后,笛贝再次目光坚定地看向顾时远。 “顾先生,您的意思我知道了,但我也想告诉您,我是真心喜欢婉婉,不会因为您的反对就轻易放弃。您也曾经真心爱过一个人,想必也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还是希望您能成全我们。” 说完,笛贝径自起身告辞:“谢谢顾先生的招待和教诲,我先回去了。” “等等!” 就在笛贝要转身走人的时候,顾时远出声叫住了他。 顾时远已经从那片刻的恍惚中彻底抽离出来,目光沉沉地看向笛贝。 “态度我已经表明,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后果或许是你们整个笛家也无法承受的……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无形的上位者威压扑面而来,笛贝后背莫名一凉,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样沉稳儒雅,刚才的和气淡然只是他刻意收敛的结果。 要是为了别的事情,或许笛贝此刻已经选择了退让。 但想想母亲林静青常年郁郁的神情和悲戚无助的眼泪,笛 贝挺直背脊,扛住了这番话里的威胁和警告。 “为了我喜欢的人,我做什么都愿意,如果您因为我的爱情要打压笛家,那您尽管来吧。” 笛贝说完,对着顾时远点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顾时远看着他坚定的背影,久久没说话。 好一会儿之后,他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羡慕还是后悔。 如果当年,他也有这样不顾一切的勇气,没有顾虑重重心慈手软,那么他就不会失去阿容吧? …… 楼下,顾婉并没有回房间,还等在客厅里。 见笛贝下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我爸他……有没有说什么?” 纵然笛贝对顾婉并非真心,但看到顾婉担心的模样,笛贝心里也很感动。 顾婉是怕他被顾时远责备吧? 笛贝刹那间有种想要抱抱她的冲动,又觉得在顾家,这样的举动不合适。 他只好拍拍顾婉的肩,笑着摇头:“没有,顾先生只是和我闲聊了几句。已经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来接你,送你上班。” “哦,好。” 顾婉一怔,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她还是下意识答应了下来。 等到笛贝走后,顾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的地方在哪里——顾时 远和笛贝说了什么,以至于笛贝忽然间就比之前对她更热情了? 难道是,跟笛贝说了她并非亲生的事情,笛贝因为同情她,才对她更殷勤了? 顾婉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笛贝追她,是因为白芍,现在对她更殷勤,可能是因为同情。 她这谈得算是哪门子恋爱? 一股烦躁和羞辱涌上心头,顾婉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跟笛贝提分手。 但是想想白芍和宋境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她又忍住了。 想起这个,顾婉眼神闪了闪,犹豫着要不要跟司祁正借个人去打听打听。 只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