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哪边是尊长了?
壮乞丐横遭训斥也不敢反驳,只能不甘不愿地朝江闻嘟囔了两句大侠莫怪,就怏怏不乐地躲到一边去了。
“江掌门,你这徒弟天资过人,比我带来的这些蠢材强多了。”
再回过头的范兴汉,脸上已经是由衷的笑意和羡艳,“我们还会在广州城盘桓几日,就在城东的贡院外歇脚。要是不见忤的话,我倒是可以传他几手打穴的功夫。”
范兴汉有一半是是起了爱才之心,就跟江闻一样看见好苗子就忍不住想教,另一半则是感激江闻今天的通情达理,想回报些真功夫。
故而江闻也乐呵呵地说道:“一言为定!范帮主,我們师徒暂住在归德门外濠畔街金声馆旁边的客栈,你若是有空也不妨来坐坐。”
光学了两手打穴肯定是不够的,最好能把这门功夫学通。
“归德门的濠畔街?”
闻言的范兴汉,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唏嘘,还有着对江闻的说笑之色,“濠畔街富贵巨商列肆栉居,我带着乞丐去了岂不是找人晦气?不方便,不方便!”
言罢朝天哈哈大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人虽然大事分不清轻重,为人倒是还有点意思。”
江闻感叹了一句,就和关帝会的几个乞丐头子道了别,准备也带着徒弟们离去。
关帝庙的外敌之忧暂且解除了,几个乞丐长老也纷纷带人离去,其中独眼乞丐显然脑子更灵活一些。
他知道自古就没有乞丐窝留客的到底,于是灵机一动,连忙表示自己回莲花庵也顺路,非要帮着江闻他们领道回去。
江闻只是劝了一劝,也不好意思拂了盛情,便跟着浩浩荡荡的乞丐队伍往东走去。幸好西郊关帝庙说远也不远,距离广州城西门大致七里,走快点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
夜风带着水汽氤氲而来,此时西关荔湾还未填海,关帝庙北边一线之隔的荔枝湾与象岗西边的芝兰湖相通,广袤三十余里后流入珠江,寒冬腊月的荔枝湾沿岸,依稀能够看见残荷枯枝与荔枝树的映照。
师父几人都有些膈应满门符纸的陋巷,便改为沿着湾岸行进,在清朗的夜色中还未走出多时,就看见了一群乞丐围堵在岸边,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师父,那边是在干什么呀?”
傅凝蝶眼睛最尖,立马就看到了热闹所在。
自称独老三的乞丐头子眇了一目,看东西似乎总喜欢歪着脑袋,看清之后连忙阻拦。
“江掌门,千万别往那边去,小心这孩子睡觉吓魇着。”
他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驱逐晦气,才赶忙解释道,“这片湖湾经常有浮尸飘上来,捞上来一具官府给十文的赏钱,那些野丐肯定是争抢起来了。”
江闻凭借着视力看去,果然发现一具尸体背部朝天漂浮在水面上,身着衣服早已褪色,身体被泡得肿胀僵硬,双臂更是不翼而飞,正有许多乞丐争先恐后地拿着杆子去钩。
田间土路并不好走,荒草蔓生又时常绊住脚,江闻站在原地蹑起脚问道:“怎么的?这儿时常有人投湖寻短不成?”
独老三拄着杖敲打着草丛,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倒不曾。这荔枝湾也不知道闹的什么怪,隔三差五就会有烂到不成样子的海漂出现,因此也就成了花子们的一桩好买卖。”
“那官府总得有个验明尸身的说法吧?”江闻问道。
“难啊。这些尸体衣衫烂尽,面目全非,城中走丢过的人家也从没认出是谁。唯独都是两只胳膊都被扯掉,模样怪吓人的。”
说完他也挠了挠乱发,有些费解地说道,“打开始,我们也以为是从南海里飘来的海漂,就有些想抢生意的乞丐专程溯游去捞尸,结果什么都没找到,而这荔枝湾里的浮尸还是层出不穷。江掌门,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自古大海之中风大浪急,行人旅客都常有被激浪卷走、突遭不幸之事,更不消说那些海上讨生活的蜑民渔家,抛尸汪洋葬身鱼鳖之腹者万千,自然偶有一二会飘到海岸上来。
可是浮尸单独从荔枝湾里飘出来,这就有些古怪了。
江闻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故意杀人后往这里抛尸。想到这里,视线也就不自觉地沿着湾岸眺望,凝视向水光夜色的尽头。
“荔枝湾那头是什么所在?”
独老三靠独眼确定一下方位,就以一种本地人独有的唏嘘口吻说道。
“那里呀?那儿旧为靖南王耿氏的跑马场,自耿藩从顺治十六年正月陆续迁往福建后,那片地就并入尚王府了。”
尚可喜?这老家伙滥施淫威惯了,若是他手下的人做出这种事,江闻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惊奇之处。
然而广州城外的瘗骨共冢尚且成阜,当年的骸烬更是望之如雪,尚藩若是独杀几个逃奴平民,根本不需要刻意抛尸湖中,更不必费如此周章、露出如此破绽才是。
“江掌门,我没读过书,只是偶然在茶寮外听人说过这件事。”
独老三似乎在斟酌着语言,搜挂着他并不丰厚的腑脏匮藏,表达出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们说这些腐而不化的海漂,都是当年随着陆左丞相蹈海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