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太爷默然片刻,沉声缓缓说道:“钰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医术?”
萧御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大老太爷居然会问这个问题。不等他回答,大老太爷接着道:“你的父亲虽是太医,可是他并没有亲自教导过你,你救人的那些法子,甚至连秦老大夫也不曾见过。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从书上学的。”萧御只能道,“父亲留下许多医书,我都是从书上看到的。秦老大夫不是不懂我的法子,我那些医术都在书上有记载,只是过于骇人听闻。秦老大夫以稳重为主,才不愿轻易偿试。”
大老太爷没再说什么,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沉吟片刻后又道:“你知不知道你救的人是谁?”
“知道,是周捕头。”萧御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知为何面对着大老太爷的时候,萧御居然会感到一丝紧张。一个家族的掌舵人,而且算是一个十分成功的封建家族大家长,身上总会有些非凡的气势,让人无法不心生忌惮。
大老太爷看着他:“那你又知不知道,周家与你父亲之间曾有一些恩怨。周家后来败了,才沦落到如此地步。否则以周家当年的权势,陷入泥潭的就将是你的父亲。你救的,可是凤家的仇人。”
郑氏见大老太爷似乎对此极为不满,又忍不住出声附和:“就是!当时晴儿已经极力阻止她了,偏是她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救什么人!她还为此把晴儿当众羞辱了一顿,简直是不知好歹!要是再放任她这样下去,凤家早晚要被她牵累!”
大老太爷听了郑氏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萧御,等着他的回答。
萧御对郑氏的叫嚣充耳不闻,微微垂首道:“大老太爷,我不知道凤周两家有什么恩怨,我救的只是一个需要医治的病人。”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了呢?!以后你还要救周家的人吗?!”大老太爷冷声道。
萧御犹疑了片刻。他不是犹豫该不该救人,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先说一声不救,骗过大老太爷再说。
只是对上大老太爷的视线的那一刻,那一点犹疑便瞬间消散了。
这个严肃睿智的老人分明是在审视着他。
萧御不知道他在审视什么,但是此刻大老太爷的眼神并非是在看一个养在凤家深宅里的女儿。如果大老太爷真的嫌他不守女德,败坏门风,根本就不会问他这么多,早就将他关到祠堂或者家庙里去了。
如今他却在考量他,这是为什么?他在考量什么?
萧御想不明白,却也不太敢在这样一双利目之下耍些小把戏。
干脆就实话实说吧,如果这个老人真的如他所判断的那样清醒,保有一颗正直的心,那他就会被真诚打动,而非花言巧语。
萧御道:“那些恩怨,我分不清对错,但是我看到的周昭,只是一个正直的年轻人。他受了伤,而我能治,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却不去救他。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那他可以死在律法之下,却不该死在一个大夫的眼前。”
萧御说着,也在仔细地打量着大老太爷。可惜大概人老成精,他实在看不出大老太爷在想什么。
郑氏已经冷笑一声道:“老太爷,老太太,你们听听,她这分明是不把我们整个凤家的前程放在眼里呢!你一个女儿家,倒是把那个周昭看得挺清楚,还赞不绝口,莫不是你对人家有了其他的心思?你懂不懂廉耻啊!”
“你给我住嘴!”大老太爷没有对萧御说什么,却气得先发作了郑氏。他冷眼看着郑氏和低着头缩在她怀里的凤照晴,冷声道:“郑氏,我知道你是为你的女儿叫冤屈。可是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搬弄是非污蔑钰儿,她会反落一个被人当众羞辱的结果吗?!你们有什么好委屈的,这就是自取其辱!”
“大太伯公……”一直把头埋在郑氏怀里沉默不语的风照晴听了这番责斥再也忍不住了,抬头哀唤一声。
大老太爷却无往日的和气,仍旧冷着声音道:“晴丫头,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却仅有一些小聪明。你的那些小把戏,你以为别人会不明白?你之所以能够得到附和,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想要借着你对钰儿的污蔑看着凤家出丑!你这才是把把柄往别人的手里送!”
凤照晴苍白着脸色,嘴唇抖个不停,似是想要哭出声来,却偏偏又没有落泪。
“你觉得你受了委屈,想要在长辈面前讨一个公道。你偏偏又不愿意自己当面锣对面鼓地跟钰儿对质,只让你娘来替你说话。你分明知道你娘脾气躁,说话没轻没重,轻易便惹得长辈厌烦,可是你仍然任你娘肆意针对钰儿,你自己一声不吭。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吗?!这渔人之利,你以为是那么好收的吗?!”
凤照晴还没听完,已经红着眼睛摇摇欲坠起来,吓得郑氏抱着她连声呼唤,也顾不上再跟萧御打擂台了。
“既然晴儿身体不适,就下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吧!”三老太太眼见着这般场景,连忙出声打圆场。
三老太爷看了大老太爷一眼,大老太爷只作不知,也没阻拦。三老太爷忙吩咐下人将郑氏二人请下去,又使人去唤大夫。
萧御看了大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