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你的遗书呢?”
黑暗中,那名书生注意到了孔兴岳还没有写,忍不住问道。
此时的孔兴岳,听闻了十四段故事,早已是老泪纵横。
他今年已经三十余岁,铁血男儿,前半生戎马沙场,一直以为自己最终的归宿,可能是马革裹尸。
却没料到,会葬身在这地底深处。
他猛地擦干了眼角泪痕,深吸了一口气,取下一截衣衫,写下了自己的绝笔遗书。
“我曾随奉主公左右,两年前,曾见主公吟诵过一句残诗,今日,便以它作我之绝笔!”
孔兴岳的声音沙哑,很虚弱,依然把手指放进了嘴里,狠狠咬破。
以血作绝笔,在衣衫上,缓缓写出了两句诗。
“此去泉台召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孔兴岳一边写,一边吟诵出声。
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十四人心神猛地颤动。
这才是总管一生的执念……
总管虽然掌管军工队,为万民城立下过无数功劳,可实际上,心心念念的,还是提刀跃马,征战沙场。
这一句诗,更是彰显了他的这个执念。
即便是死了,在黄泉路上,也要召集他原先的旧部,继续征战!
这些军工队的人闻言,不由垂下了头。
他们觉得,似总管这样的人,待在军工队,葬身地底这个死法,真的太委屈他了。
然而,紧接着,他们又听到孔兴岳的声音:“此去泉台路远,诸位可愿与我一起,手持工铲,掘了那黄泉,一起斩了那阎罗?”
所有人的心,再次跟着颤动了一下。
黑暗中。
他们不断点着头。
“愿随总管共赴黄泉!”
“愿随总管共赴黄泉!”
“愿随总管共赴黄泉!”
……
一个接着一个声音许诺,一群大老爷们儿,在这一刻,热泪盈眶。
但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原本是悲伤的氛围,却因为孔兴岳一句诗,变得无比悲壮了起来。
对死亡的恐惧逐渐被冲散。
十五男儿在此刻,豪气满腔,每一个脸上洋溢的,不再是悲伤和恐惧,而是慨然。
“死则死矣!我等男儿生于天地间,又有何惧?!”
“说的不错!遗书已写,主公仁厚,必会厚待我等家人,此去泉台,已了无遗憾!”
“此生不悔入军工,此去泉台,属下必定生死追随总管,掘了那黄泉,斩了那阎罗!”
……
一个个人咬着牙,悲情诉说着。
在黑暗中,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束光。
像是生命走到了尽头一样。
但所有人的脸上,罕见地,没有一丝畏惧。
十四个人,围在孔兴岳身侧,每个人都高高举起一份遗书,脸上露出一往无前的悲壮。
孔兴岳同样看到了那一束光,在黑暗之中,它显得那么耀眼。
“时间到了么?”
孔兴岳苦笑了一声,五天五夜没睡觉没吃东西,再也坚持不住了。
一头栽倒在了水里。
他手书的绝笔残诗,也随之坠落,漂浮在水里。
“找到了!他们人在这里!”
“赶紧来人!”
紧接着,那道光越来越大,一个口子被撕裂。
救援的人,经过了五天时间,终于在没有引发二次塌方的情况下,救出了他们。
……
万民城外。
地道入口处。
许牧,房玄龄,杨广,裴矩,裴蕴,崔绩,何稠,巢元方,孙思邈等人……
都在翘首以待。
五天了。
总算把人给找到了。
不只是他们,此时的万民城外,里三层外三层,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万民城的那些百姓们,至少聚集了上万人在这里。
他们远远地注视着地道口,甚至都不敢发出太重的呼吸。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英雄的归来!
被困地底五天时间,没有食物,还被泡在水里,如此种种,在百姓之间传开了。
许牧并未组织他们前来,这是他们自己自觉聚集而来的。
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竹篮,带着各种吃的。
他们想的是,里面被困的十五人,五天没吃东西了,一定很饿。
时间缓缓地推移着。
他们从一大清早就在地道口等待着,如今已至中午。
在烈日之下,所有百姓们都汗流浃背,却浑然不觉。
没有一个人中途离开的。
“来了!来了!”
“救出来了!”
“孔总管!!”
……
百姓们忽然发出欢呼,引起了一阵骚动。
在地道口,许牧看着十五个昏迷不醒的人,被一个个地抱出,连忙看向巢元方和孙思邈,沉声道:“赶紧医治!若死一人,本公拿你们是问!”
巢元方和孙思邈一直在严阵以待,对视一眼,对许牧作揖道:“他们皆是万民城的英雄,属下二人必定用尽毕生所学,不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