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水雾缭绕。正中间一个浴桶,薛绾闭目养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日奔波,确实乏了。
泡个热水澡实在是太惬意了。
阿喜手里拿着一块绢帕,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她身上撩水。
“小姐,我总感觉柳如初怪怪的。之前在府衙街也是,明明就是在邀买人心,说到心机,可比她姐姐柳如意高明多了。”
这一点,薛绾早就看出来了。
正所谓,一个很柔很柔的人,往往是最狠的人。一个看起来很刚很刚的人,却是最柔的人。
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那个看起来八面玲珑,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才是至高段位者。
无疑,柳如初就是这样的人。
从见面开始,她只字不提姐姐柳如意的事情。
说来柳如意现在大狱内关着,照常理,她应该质问薛绾,或者报复她,可是她竟然没有。
越是这样,才越觉得可疑。
或者她等待一招毙命的机会!
这才是最可怕的。
反常必妖。
“还有那个柳节度使,飞扬跋扈的样子,一看就是专权惯了,傲慢的很。”
阿喜说对了。
相比较自己的安危,薛绾最担心这个。
眼前的幽州看似大萧国边防,但实际上更像是独立小朝廷,柳权就是这个朝廷里说一不二的王。
如果柳权一旦谋反,或者通敌背叛,那么幽州只怕不再属大萧。
她最关心的却是大哥薛祈年的处境。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蛮鬼,竟然敢诬告小姐,实在可恶之极。”
薛绾倏然睁开眼睛,轻笑。
“只怕他已经死了!”
阿喜吃惊。
“什么,死了?小姐怎么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人生如局,她若猜不到对手的棋术还怎么布局呢?
出浴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就见门外已经站了两个守卫。
“你们这是做什么?”
阿喜怒了。她和小姐可不是犯人,要什么守卫?
其中一个神态恭谨,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们节度使说了,绾公主有通敌的嫌疑,所以暂请挪步西厢房,等皇上旨意下来另行处置。”
“胡说!你们有证据吗?诬告皇亲可是重罪!”
阿喜厉喝一声。
说什么挪步,明明是监禁!
“小姐,我们走,我看谁敢拦着我们?这天下可是大萧国的天下,我们小姐可是大萧国的公主,难道还不能行动自由了?”
阿喜小脸愤然。
可那两个守卫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拦住了她们。
“这是我们节度使大人的命令,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薛绾点头,从容地说道:“带我们过去罢。”
两个守卫一前一后,押着她们来到一个所在。
打眼看过去,这个西厢房破败不堪。窗户纸像马蜂窝一样,全是洞。
推开两扇掉漆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发霉的味道。
忍不住,阿喜就打了一个喷嚏。
这什么地方啊,他们家的下人都不住这种地方,现在竟然要小姐住这种地方,可气,实在可气!
等她们刚进去,就听得门咣的一声锁上了。
阿喜还要发火,却被薛绾制止了。
事已至此,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房间里有一张不大的床铺,上面的被褥破旧不堪,还露出了发黑的棉絮。
一张破桌子,一只少了一条腿的板凳,就是这房间里所有的摆设。
阿喜叹口气,开始打扫房间。
直到傍晚,才算略略好些。虽说依旧看起来不像样,不过总没有那许多的灰尘了。
偏这个时候,有个老仆人进来送餐。
没有别的,不过是有些发馊的粥,还有几个硬窝窝。
她和薛绾只好凑合着吃了些。
晚上风凉,只从破洞的窗户里呼呼钻进来。
连日奔波,又经过这一番折腾,夜里,薛绾竟然有些发烧了。
“开门,快叫医官来,我家小姐生病了。”
阿喜连声叫门。
外面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声:“姑娘可安静些罢,深更半夜,我们去哪里找医官来?”
薛绾躺在床上,粉脸通红。
她咳嗽两声,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过是有些风寒,不妨事。”
半睡半醒中,总算是熬到了天亮。
阿喜又去叫门。
“开门,快开门,我家小姐生病了,快请医官来。”
这次门真的开了,却是柳如初陪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这个女人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目姣好。
“姨母,这位就是绾公主。”
原来,眼前这女人却是柳权的侧室。
柳权的正夫人并不曾孕育,倒是侧室何夫人生下了两个女儿。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何夫人正是柳如意和柳如初的亲生母亲了。
因为何氏不是正室,所以柳如初只能喊姨母,而不能喊母亲。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