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婶!是我!三婶婶别走!”
苏淡云嘴角扬起,停下脚步转身。
竹林旁小道上,一个身穿丁香色团花纹窄袖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娃正一脸着急地朝她们挥手。
锦善立马认出来人,一脸诧异,“大小姐?您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这大小姐便是已故的永定侯世子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也是永定侯府的嫡长孙女,全名贺知嬑,今年六岁,长着圆圆的脸蛋粉嘟嘟的唇,一双眉眼甚是肖似其父,尤其是那对又大又圆的杏眼,瞧着清澈又灵动,模样很是讨喜。
见苏淡云主仆笑盈盈朝她看来,贺知嬑当即绽出灿烂笑容,一阵风似地刮过去一把抱住了苏淡云的腰,仰起小脸甜甜喊了一声三婶婶。
说着,她又皱起小眉头,道:“她们说三婶婶之前病了,这两日才开始出来,三婶婶如今可好些了?”
她声音奶呼呼的,语气中透着担忧。
听到孩子这么惦记自己,苏淡云心里暖融融的,抬手爱怜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嗯,好多了,多谢嬑姐儿惦记我,只是嬑姐儿怎地到竹林这里来了?”
闻言,贺知嬑皱着的小眉头舒展开来,俏皮笑道:“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三婶婶的,我知道三婶婶最喜欢看竹子了,每次从祖母那里回去三婶婶都会经过竹林,我便算着时间跑来这边等了。”
“哦?”苏淡云诧异,“嬑姐儿为何要专门在这儿等三婶婶呀?”
“我听说三婶婶要吃苦药,我得了好吃的蜜饯果子,就想着给三婶婶送去。三婶婶用蜜饯就着苦药吃,那药就不苦了。我每回吃苦药,娘亲和申嬷嬷就是这样喂我的。”
她把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眼神亮晶晶的,一副等着被夸奖的神情。
被个孩子这么仔细地放在心上,苏淡云一颗心都软成了春水,眉眼笑意愈浓,伸手刮了下贺知嬑的小鼻头柔声赞道:“咱们嬑姐儿真是个又心善又聪慧的好姑娘。”
贺知嬑得了称赞,忽地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咯咯笑着,小脸蛋红扑扑的,一脸的小得意小幸福。
两人如此说笑了几句,苏淡云察觉有什么不对,抬头朝四周望了望,发现周围除了贺知嬑外并无旁人,立马就担心起来,“嬑姐儿你是自己过来的吗?你身边的听夏呢?怎地没见?”
贺知嬑面露窘迫,挠挠小脑袋瓜,“我之前急着出来,蜜饯果子忘记拿了,听夏方才帮我回去取蜜饯果子去了。”
正说着,便听见有脚步声从小道另一头过来。
几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鬟抱着一个素白小瓷罐正从小道那边急匆匆往这边跑。
贺知嬑双眸一亮,连忙朝来人挥手:“听夏,我在这里!”
小丫鬟见了,立马加快脚步,转眼就跑到了她们近前,又照着自己主子吩咐,将怀里的小瓷罐往苏淡云跟前一递。
苏淡云微怔,伸手接过,在贺知嬑的殷勤催促下打开了封住瓷罐的盖子,一股甜甜果香随之从瓷罐里头飘散了出来。
一时间,她跟贺知嬑当年相处的点滴顷刻浮上心头。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那些点滴就如同被人搁在箱笼里堆在墙角处的旧物,此时这熟悉的味道仿佛化作了一只无形的手,正伸过来轻轻将那箱笼打开,又将里头放着的物件一件接一件地拿了出来。
“三婶婶你快尝尝,这蜜饯可好吃可好吃了。”
贺知嬑激动说着,稚嫩的童音在耳畔响起,苏淡云只觉眼前一切如梦一般,不知不觉就在孩子满怀期盼的目光中捏起一颗琥珀色的杏脯放进了嘴里。
随着丝丝甜意在舌尖化开,那些被重新翻了出来的回忆也都渐渐有了鲜活的色彩。
算起来,她已有好多年没见过这孩子了。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嫁进侯府,总是时不时就会想起故去的父母。一日夜里,她又如往常那般梦见了他们,梦醒后很是孤寂难过,便起身到沁心院后面,沿着小路慢慢散步,结果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她本想掉头回去,结果就有低低哭泣声传来。
她当时就被这哭声吓了一跳,随后就听见有孩童在低声说话,她悄悄走过去,就看见一个小奶娃跪在湖边。她担心那孩子安危,当即想也不想就放轻脚步靠了过去,趁那孩子不备一把将她抱住跑离了湖边。
那孩子看见是她,竟然没有半点儿惊慌,还抽噎着冲她喊了一声三婶婶。
她愣在原地,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抱着的竟是府里的大小姐贺知嬑。当时贺知嬑只有四岁,在那之前一直和她无甚接触,可奇怪的是,孩子不但认得她,还一点儿也没有排斥她。
当时她对此很是诧异,又见孩子哭得伤心,便试着仔细问了缘由。得知孩子是自己偷跑出来后,她便立马抱着孩子往其母亲居住的碧浔居去。
贺知嬑并没反抗,反而十分听话地任由她抱着回去,路上还反过来主动问她为何要到湖边去。
她被她小大人般的表现弄得很是忍俊不禁,只得如实相告,谁料贺知嬑知道她是因为想念故去父母而出来走走,竟主动和她交换了自己偷跑出来的秘密。
原来这孩子那些日子出去玩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