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那浅浅的一团似是有什么魔力,又似是什么未解的谜团,引着他想去捉住,想去一点点剥开。他追随着它默默往前走,一步步走到了门口,随之抬手往前推去。
吱呀一声,木门推开,一条通道霍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错愕地看了眼推门的手。
忽的,似有淡淡药香混着温暖的气息迎面飘散而来,这味道陌生又熟悉,似萦绕幽谷的淡淡兰香,引着游人不知不觉向前。
他不禁恍惚了下,轻轻呼吸了一口,情不自禁就抬起了脚步,随着那香气跨过门槛,又慢慢绕过那扇画着风摇翠竹的屏风——
“侯爷。”
锦善刚点亮最后一根蜡烛,手里还拿着点蜡烛用的火折子,见贺怀琛进来连忙忍着慌乱上前恭敬行礼。
贺怀琛微怔,僵硬嗯了一声。发觉面前没有那个身影,脚步顿了顿,犹豫一瞬又忍不住再次抬脚往里走去。
“侯爷。”
终于,轻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似那夏日吹来的微风,顷刻将让人难耐的闷热吹散。
贺怀琛心头一颤,停下脚步抬眸,正正就对上了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上回没有留意,这回再见,他才发现她的眼睛状似柳叶,明亮而有神,长得实在漂亮。
常言道媚眼如丝勾人心魄,说的便是这种美眸。
只是细看之下,面前人这一双眸里,那清澈恬静背后却是媚色不见,更多的是那历经风雨后才会炼就的淡泊从容。
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少妇身上无疑是不合时宜的,可配着她通身的气质竟又没有那么多的格格不入,反而还多了一丝的神秘,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这眼神背后究竟都藏了些什么过往。
贺怀琛想着,心中荡起涟漪,忍不住打量起面前人来。
此时的她身着一袭外穿的象牙白素面软缎襦裙,一头及腰墨发只松松束着,妆容未上,气色看起来却比十几日前明显有了好转,已褪去了那白瓷娃娃般的苍白,瞧着还多了些春风拂桃李般的娇艳。
他不禁就想起了温玉燕来,这才发觉两人的艳竟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
若要细说,他觉得面前人的艳是那种艳而不俗,如芙蓉花般恬静清新,只是静静站着便让人倍觉舒心想要靠近。另一个则是娇艳欲滴,似那开得最盛的海棠,一颦一笑都美艳绚烂引人遐思不断。
他默默回想着比较着,突然觉得家里能有两种不同的风景其实也是美事一桩,更何况这两种不同的风景都是为他而开,为他而存在。
如此想着,成就感油然而生,被曾氏逼迫的郁闷纠结便渐渐淡了下去,看向面前人的眼神也在不知觉间有了变化。
留意到她神色中略带了几分倦意,看着似是要准备歇息的样子,他心思动了动,自觉找到了合适的开场白,嘴角扬起淡淡笑意,“这么早便要歇息了吗?”
此时已是亥正,苏淡云平日里基本戌时末亥时初便会安寝,今日因为制药才弄得晚了一些。贺怀琛每次回府都只往与春阁去,从来不会留意她的事情,会如此一问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苏淡云已经不在乎他的忽视,便神情平静又不乏恭敬地回了声是。
见她不甚热络的反应,贺怀琛莫名就察觉到自己应是说错了什么,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忽地就不敢再冒然开口,只是静静看着,等着她主动说点儿什么。
苏淡云发觉面前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本能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她记得当年贺怀琛从来没有这般夜里过来找她,更没试过用这般眼神看她,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这人今日怎会如此反常?到底发生了何事?
忽地,一个念头飞快闪过。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苏淡云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可这怎么可能?
上一世贺怀琛看她就如看地上的一滩烂泥,根本不愿意碰她一个指头,更别提在她这里留宿。
难不成是自己回来后做出的各种改变,让原本的事情也偏了走向?
她心中忐忑,思绪急转,随之灵机一动,抬手捂嘴咳了起来。
贺怀琛似是被这突然起来的咳嗽声惊到,神色愕然,眸中的幽深却是未减。
“你还没好?”
他试探着问道。
苏淡云继续抬袖半遮樱唇咳着,几息后才渐渐平复下来,慢慢喘了两口气缓了缓,这才轻轻点头回道:“本已好了许多,只是之前病了一场后,身子就比以前弱了,时不时就会发作一阵。”
“没请郎中来瞧?”
贺怀琛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淡云的神情,眼神从幽深变得柔和,声音也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苏淡云敏锐感觉到了面前人的变化,一颗心又往下沉了沉,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半分,继续恭敬答道:“请了,郎中说妾身自小身子就比别人弱些,故而病后还需要仔细调理一段时间。”
“若是仍不见好,便换个郎中看看吧,必要时让太医过来看看也可。”
他声音和煦似春风,苏淡云听着,原本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