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这怎么会?”
男子迷惑不已,看看怒不可遏的老郎中,又瞧瞧神情冷静的年轻医女,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苏淡云终于浅笑开口:“胡郎中口口声声说小女子害人,不知有何证据?”
“证据?你这药方便是证据!”
“哦?”
苏淡云平静看了眼被老郎中拍在案上的方子,嘴角含笑道:“《伤寒论》中记载,患阳明证者,用竹叶石膏汤大剂与之。小女子所开的正是这个方子,胡郎中认为小女子所开方子害人,难道胡郎中是认为《伤寒论》中的方剂害人不成?”
胡郎中一听,当即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一派胡言,老夫何时说过《伤寒论》中的方子害人,老夫说的明明是你这个庸医害人的问题。”
苏淡云面露无奈,“可小女子开的方子就是《伤寒论》中的方子啊。”
说着,她朝医馆外停着的驴车看了一眼,随之收回目光正色道:“此时病人情况危急,实在不宜继续耽搁。既然胡郎中对《伤寒论》中的方子没有质疑,那烦请贵馆尽快照这方子把药备好。”
“你——你休要狡辩!”
胡郎中只觉面前人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怒火蹭蹭上涨,高声质问起来:“我且问你,你这方子三副药下来,石膏的量竟高达十五两五钱,你为何要开如此多的用量?
你可知一般情况下,单用一二两的石膏就已是很大的剂量,你如今竟明目张胆地开了十五两五钱!你这明显就是不通医理,胡乱为之!老夫岂能坐视你如此妄为害人!”
说着,又再次朝一旁的伙计高声吩咐:“你们还站着做甚?还不快去衙门报官?”
守在门口的男子闻言立马出口阻拦,“胡郎中稍安勿躁,其实您方才说的石膏之事,这位小娘子在外面早已跟鄙人交代过了,鄙人也是考虑过之后才让小娘子开方的。”
胡郎中的怒气僵在脸上,只一瞬之后,他便抬手重重拍在了桌案之上,痛心疾首道:“糊涂啊糊涂,你不懂医理,岂可随便同意,你这岂不是白白将自己娘子的性命断送在这等庸医之手?”
男子听了,想起方才小娘子的诚恳相待,还有她在外面拒收自己诊金时的真挚神情,继而又忆起之前被这老郎中拒诊时的场景,心里莫名就生出了一团火来。
他当即神情一冷,嗤笑一声,“你方才不是早就说了我娘子已经没救了吗?还让我直接把娘子拉回去等死!如今这位小娘子挺身而出施予援手,我就是乐意信她你们又管得着吗?反正你们都说我娘子没救了,我断不断送自己娘子性命又与你们何干?”
胡郎中一噎,被他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甚是难看。
趁着他怔愣之时,男子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那案上方子。
“小娘子,咱们走。”
他一边说着,转身飞快朝外跑去。
苏淡云立马会意,二话不说就跟着男子火速走出了医馆。
胡郎中反应过来,立马示意伙计追出去拿人。
只是他并非医馆东家,他的话虽有份量,却也还没到让伙计无时无刻言听计从的地步,此时伙计们便全都面面相觑,犹豫着无一人响应。
其实听了那男子方才的话,伙计们皆觉得那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正如那男子说的,他们早已拒诊,反正那方子又不是他们医馆开的,又得了患者家人同意,哪怕那方子真的治死了人,也是那个女郎中的责任,可和他们妙手堂没有半点儿瓜葛,更不会对他们的饭碗有一丁半点的损害。既如此,他们又何必去报什么官,出头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胡郎中看出众人犹豫,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只得一甩袍袖独自追了出去。
“你这庸医,休要逃跑!”
说着他就要上前扯住苏淡云的衣袖,打算将人强行拖走。
苏淡云见状,当即灵活避开,让胡郎中扑了个空。
恰巧此时,受了吩咐出去办事的锦善刚好赶回,见状立马冲了过去,死死护在自家主子跟前。
那男子见胡郎中这般揪着不放,又看着病得不省人事等着救命的自家娘子,实在是不厌其烦,满脸怒容就要上前动手赶人。
眼看着冲突一触即发,忽地旁边过来一人,朝胡郎中高声唤了一声。
众人怔住,寻声望去。
胡郎中当即认出来人,狐疑道:“段掌柜?”
被称作段掌柜之人全名段一海,身穿青色粗布直裰,面容和善,瞧着约莫四十多岁年纪。
这人以前是良木堂的伙计,为人勤恳好学,被良木堂的东家赏识,慢慢提拔上来,如今已做了良木堂的掌柜多年。
胡郎中正急着将女郎中捉走,见段一海过来,不免露出几分不耐,“你不在良木堂,跑来这里作甚?”
段一海在胡郎中面前站定,含笑做了一揖,温和道:“今日家中有事回去了一趟,刚处理完,正打算往药堂那边走。”
良木堂和妙手堂都在京城东边,一个在墨竹胡同,一个在桂花胡同,两条胡同之间隔了两三条街,离得不算远,但也不算很近。之前段一海把家安在了桂花胡同,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