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善听晚霁突然这般发问,心里当即突突跳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主子之前的交代,遂面上平静着点了下头。
晚霁却没就此打住话题,见她点头,连忙满心好奇问道:“那夫人是跟谁学的医?是夫人的外太爷吗?”
锦善再次点头。
她感受到晚霁并无恶意,只是被继续这般问下去,她也实在担心自己会应付不来,想着便立马照着主子之前的吩咐补充道:“夫人小时就特别喜欢外太爷,老往外太爷跟前跑,老早便开始学了。嫁进侯府后夫人也一直在看医书学习,并没一日懈怠。”
她神情坦然,一看就不似撒谎,晚霁见了,不禁就彻底相信了这一番话。
看来大夫人说得没错,这侯夫人真是颇有学医的天赋。
只是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竟在这侯门大院过着处处不受人待见的日子,还真是可惜了了。
这话江氏之前也曾失言说过,晚霁当时听了并没什么感觉,此时想起,不禁也和江氏当时那般,真心生出了几分惋惜。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深谈,转而和锦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其他闲话。
如此吃着聊着,一转眼两刻钟便已过去。
苏淡云那边也歇息好了,站起身来往里间走去。
两人见了,赶紧收了话头,起身陪苏淡云一同进了內间。
彼时江氏依然躺在床上安睡。
苏淡云过去,将银针一一拔下收好,之后又坐在床边的锦杌上给江氏把了下脉。
凝神感受片刻,她收回手,朝晚霁微笑道:“大夫人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只是你之前点了安神香,大夫人怕是还要睡上一会儿才会醒来。”
晚霁大喜,连忙行了一礼致谢。
苏淡云笑了笑,站起身,走离了床边,又道:“按理说,施了这一次针,大夫人待会儿醒来就不会再有头痛胸闷等不适之状了,今晚也应能安眠。可若是还有什么问题,晚霁姑娘可遣人再到沁心院寻我。”
晚霁感激,忙垂首恭敬应诺。
事情办妥,苏淡云便也告辞离开,走到外间,想到什么,她又停下了脚步,正色朝晚霁望去:“晚霁姑娘,我会施针之事,除了大夫人,还望晚霁姑娘不要告诉旁人。”
晚霁怔了怔,起初有些不解,可很快又明白过来。
女子为医,要接触男男女女无数,老夫人那么爱面子,之前夫人只是做个什么药膏之类的还没什么,可若是知道夫人给人施针,这心里说不定得多膈应。老夫人本来就不喜侯夫人的出身,只怕到时会更加厌恶侯夫人了。
想着,晚霁不禁又替苏淡云唏嘘起来,遂忙垂首应诺,“夫人您放心,若外人问起,我只说夫人是过来照看大夫人的,绝不提施针看诊之事。”
苏淡云满意点了下头,随后便领着锦善离开了碧浔居。
待回到沁心院,苏淡云也同样叮嘱了锦善一番。
其实她倒不是介意被曾氏厌恶,她只是太清楚曾氏的为人,曾氏若知道她能独自施针治病,心里虽然厌恶,却也会想办法压榨她的医术,肯定会摆着婆婆的谱儿压着她做这做那。
她实在不想浪费精力应付这些事情。
锦善听了,自是对主子的吩咐没有任何疑问,立马就恭敬应下。
碧浔居那边,江氏是在未时末醒来的。
醒来后的江氏只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之后从晚霁口中得知是苏淡云过来给自己施针诊治,心中感激之余不由得倍感震惊。
说实话,如今苏淡云的变化实在让她觉得惊艳,又惊艳得太过陌生。
她不禁就想起了十多天前苏淡云的到访,那是苏淡云吐血醒来后,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她。她记得当时苏淡云就似一株枯萎了多时的花朵突然有了生机,那眉眼中流露出来的生气让她至今难忘。
想到当日的情景,她不由得转头望向外头。
此时窗外,抱厦的一根柱子上正缠着一株藤蔓,那藤蔓之前干枯已久,十来天前被她发现那上头竟长出了两三处新鲜的绿芽。
如今那绿芽已经长成了半个巴掌大的绿叶,而原先的两三处绿色也蔓延到了藤蔓的别处,原本颓废的色彩也已生机焕发,渐渐被清新的绿所取代。
那绿色很是养眼,江氏看着,只觉那绿色的生机似乎从自己的眼滑落到了她的心,那原本干枯得几近死亡的心里忽地似有什么正破土而出,很轻很缓,却让她明显感到了一丝丝生的气息。
她心头颤了颤,眸光微动,满是疲惫的眸里终于渐渐有了一点光亮。
当日直到傍晚,碧浔居那边都没再派人过来。
苏淡云看了下外头天色,心里依然有些不放心江氏的情况,便遣锦善过去碧浔居了解了下,顺便也让锦善给晚霁带句话,说是次日上午会再去给江氏施针。
锦善到时,江氏已经重新歇下。
晚霁见她过来,十分欢喜地说了江氏一切都好的消息,又连连道了谢,末了亲自将人送出了碧浔居的门,目送着锦善离去,直到锦善的背影消失在小道尽头,她这才退回去关上了院门。
天色已黑,侯府各院已经点灯,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