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己如今的身份,其实苏淡云也没想要一直瞒着。
之前没说,那是坐诊和复容膏合作的事都尚未确定,此时事情既已敲定,到了这签订契约一步,自是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若坦白后对方依然愿意聘请她,没准还能让对方在日后帮着自己应付些出门的问题。
苏淡云如此这般飞快权衡了一番,随之把契约放在桌上。
宋季凡见她看完,微笑着道:“不知这契约苏娘子可有异议?”
苏淡云摇头,微微一笑,“并无。”
宋季凡笑容加深了些,“那就好,既如此,不知接下来,苏娘子要如何签这契约?”
“自是该怎么签便怎么签。”
苏淡云望向对方,淡然笑道。
宋季凡挑眉,继续等着她往下说。
苏淡云此时见他这般,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所想。
果然,这少东家就是与她一样,都是在等着看对方的心思。
也罢,事到如今,她已能十分确定对方要与自己合作的诚意了,既然对方已经主动了一步,自己也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
她拿定主意,提笔在契约上写下了自己真名。
宋季凡目光随着她笔尖的游走而动,末了,他脸上露出了会意笑容,在心中道了句果然如此。
苏淡云——永定侯娶的那位乡下妻子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段一海同样看着苏淡云落笔,心里跟着默念,随之不禁一怔。
他在京城住了大半生,大半时间都待在这药堂里头,像药堂这种地方,来往从来不乏那些在高门大户办事的人,自也早听说过了永定侯府那个乡下侯夫人的名字。
他定定看着契约上那个笔墨未干的几个字,又想起方才宋季凡说曾碰到对方从永定侯府的马车上下来,当即想通了什么,唰地抬头望了过去。
“苏娘子,您您是永定侯夫人?”
他双眼睁大,一脸不可置信,连说话都破天荒地结了巴。
苏淡云自知有关自己的谣言早就传遍京城了,实在不想过多解释什么,便淡淡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承认。
猜测得到了证实,段一海这下不仅双眸瞪大,就连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
说实话,他们药堂也有过什么伯爵府侯爵府的人过来买药,来的也不过是些替主子办事的人,那其中许多都是拿鼻孔瞧人的。
可他与面前人接触,从没见苏淡云摆过半点儿架子。上回苏淡云替冯娘子治病,还亲自跑去平民聚集的南城五条胡同区复诊。
这明明就是个悲天悯人的好医者,哪像什么侯夫人?
就连苏淡云身边的锦善姑娘也是个人如其名的,真是善良又憨直,每次都对人笑脸盈盈,从没有拿鼻孔瞧人的做派。
唉,如此谦虚亲切的主仆,实在让人联想不到什么侯夫人上头,真怪不得他这个眼光老辣的掌柜没看出来半点儿端倪。
只是猜测得到了证实,接下来便是深深的疑惑。
当初苏淡云跑遍京城找医馆合作,可谓是受尽冷待,那些遭遇段一海后来都陆陆续续听说过了。
侯夫人是何等身份,为何要隐瞒身份抛头露面去吃这种苦?
段一海翻来覆去地想着,张口您您您了半天,却是半个字也没法儿往下说。
较之段一海的震惊,宋季凡却是要淡定许多。
当然,段一海心中的那些疑问,宋季凡自然也有,不过这永定侯夫人的传言在京中实在不是什么秘密,哪怕对方不说,他其实也能猜测到一二个中苦衷。
只是说起那些传言,他此时还真是有些想笑。以前他没见过真人所以并不知道,此时打了一通交道下来,明显就能看出,那些传闻与真人还真是全无相符。若不是这位夫人一直在刻意藏拙,那便是有人故意在抹黑她的名声。
也是,如他们宋家这般的商户,家中也难免有那么几只让人烦心的跳蚤。像侯府那样的门第,只怕腌臜事更多,以这侯夫人的乡下出身,如此伪装行事怕也只是在为自己谋一条后路吧。
几息之间,宋季凡便想了许多,末了还生出了一番感慨。
他扫了眼面前人刚签好的契约,随之伸手提起茶壶,亲自给苏淡云续上茶水,笑道:“夫人这诚意某收到了。”
苏淡云右手手指轻叩桌面,做了个多谢对方斟茶的手势,同样回了一个微笑,“还请宋公子替愚妇保密。”
宋季凡会意,笑着点了下头,“那是自然。”
“那这契约,宋公子打算如何?”
“自然是该怎么签便怎么签。”
宋季凡说着,把契约拿到自己跟前,摊开,随之提笔唰唰写下自己名字。
段一海见状,也顾不得继续惊讶了,忙将方才掉到地上的下巴往上托回原处,随之起身到办公的条案上取来了一盒大红印泥,打开,放到宋季凡面前。
宋季凡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牵宽袖,伸出右手大拇指在那印泥上按了按,又收回来移到契约上,用力落在了自己的签名处。
这边按完,段一海又十分有眼力见地伸手将那契约掉了个头,将其工整放到了苏淡云跟前。
苏淡云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