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老妪紧皱眉头。
忽地,她终于想到什么,当即一拍大腿,“呀,那不是云丫头吗?那就是舟娃子的阿姐云丫头啊!我就说怎地那小娘子眉眼和舟娃子有几分像!
唉,秉文一家子也是,好端端的把闺女嫁到京城当侯夫人做甚?这福气怕是全都在这事上用尽了,害得差点儿都成绝户了,人都不在了,就剩下这么一个闺女,有再多的富贵又有何用?真是造孽呢。”
老妪长嘘短叹地进了屋子,那边苏淡云几人,没一会儿就赶到了后山墓地,在和上一世一样的地方找到了苏行舟的坟头。
看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墓碑,看着那墓碑上明显新刻上去的苏行舟的名字,苏淡云只觉头晕目眩,浑身冷得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晚了一步?为什么!
苏淡云好后悔,如果她早一点儿出发就好了,如果她不留下来做药膏就好了,如果她不办温居宴就好了,如果她能早些和离就好了,如果
无数个如果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占据了她整个头脑,然而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苏淡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坐在了阿弟墓前,抱着阿弟的墓碑嚎啕大哭起来。
锦善看得心如刀割,和缔祥一样早已泪流满面,都想过去宽慰主子,却又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只能一直站在苏行舟的墓前跟着痛哭。
望川自诩铁汉,平常绝不轻易落泪,此时也是忍不住红了眼湿了眼眶,别开眼去不忍再看。
山下,苏秉安和妻子是在午时初回到家的,听隔壁老妪说苏行舟的阿姐回来了,两人一惊,不可思议地对视了一眼,放下东西便快步到后山墓地寻人。
彼时苏淡云已经止了哭声,却还在墓地呆呆坐着,眼神木然,全没了生气。
锦善心疼主子,过去劝她,却是怎么劝她都不肯离开。
苏秉安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侄女,看着对方悲痛欲绝的模样,他也不觉眼眶红红,忙上前唤了一声。
听到苏秉安的声音,苏淡云终于从呆滞中回神。
她缓缓抬头望去,便看见一对中年男女正气喘嘘嘘朝自己走来。
那男子穿着灰色粗布直裰,身材中等匀称,皮肤黝黑,眉目还算俊朗。跟在其身后的妇人身材中等偏瘦,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裙,头发盘起,乌发间插着一朵雪白绒花,容色中等,皮肤倒也还算白净。
两人先后来到苏淡云跟前站定,神色哀伤中透着担忧。
苏淡云见这两人已是上一世出嫁之前,相隔太久,她定定看了好半晌,待两人面容渐渐与记忆深处的两张面容重叠起来,终于扶着墓碑努力站起身来。
锦善见着,连忙上前搀扶,将主子扶起来站稳。
“大伯父,大伯母。”
苏淡云朝两人缓缓行礼,哑着嗓子问候。
“快别多礼了。”
苏秉安虚扶着侄女起身,目光看了锦善几人一眼。
苏淡云和离的事情并没告诉家里,此时苏秉安看着同行几人,首先认出了锦善,之后见另外两人中的一人身穿劲装做护卫打扮,另一人则身穿粗布衣裳,立马就猜想这应该就是侄女从侯府带来的护卫和小厮。
想到侯府,他便想起几日前寄给永定侯府报丧的信,那信估计还没寄到京城。
想着这个侄女应是还没看到那封信,他便斟酌了下,叹气道:“阿云,是我们没照顾好行舟,大伯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爹娘,大伯父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说着就要朝苏淡云深深作揖下去。
苏淡云忙虚扶住对方,问道:“大伯父,阿弟他他到底是怎么去的?”
这是困惑了她两世的疑问,这一问出口便似是抽掉了她全身的力气,由锦善用力扶住才勉强站稳。
苏秉安重新站直身子,抬袖擦了擦眼眶泪水,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
梁氏,也就是苏秉安的妻子,抹了把泪上前,扶住自己夫君哽着声道:“还是我来说吧。”
苏淡云朝梁氏望去,默然等着对方解释。
梁氏叹了一气,道:“这事也不怪你大伯,都是我没照顾好他。”
说着又抹了下泪,“约莫二十日前,行舟从学堂回来,路上也不知是哪儿蹿出来的疯狗,行舟一害怕跑了起来,结果被那疯狗追着一不小心就掉进了田边水坑。
我赶到时看见那狗,连忙把它给赶跑了,可是行舟已经湿透了身子。我把行舟带回家去洗漱换了干衣裳,又煮了姜汤驱寒,可那孩子也不知是否吓到了,大晚上就发起了热。
咱这附近没有郎中,我就拿凉水给他降温。村东口的黄阿婆身子不好,家里常备着些治风寒的药,我便拿了银子去跟她买了一副药回来给行舟熬上,打算先治上一治,第二日就把郎中找来给孩子看下。
结果第二日天没亮我过去看时,孩子竟然已经去了。都是我,我若是能早些去村口接他,他便不用遭到这事了。”
话至此便哽了声,再也说不下去。
苏淡云听着,痛苦地闭上了眼。
原来阿弟是这样去的,可是被狗追这样的事,当年她回来时四处打听,怎地都没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