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鄞修仿佛没瞧见她的为难,径自闭目养神。
焉闻玉磨蹭到他腿旁,屈膝往上爬,一手提着裙摆,偷眼打量他的神色,趁其不备,抬脚迈了过去。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钻进里侧,动作自然称不上雅观,焉闻玉心里怀疑他是故意的。
好在总算是安然躺下,今日在马车上待了大半天,早就累了。
两人不是初次同床共枕,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焉闻玉的心情趋于平缓,没有以前那般紧张,没一会儿就迷糊了意识。
她入睡很快,睡前还是拘束的紧绷姿态,因为床榻窄小,怕不小心碰着魏鄞修的肩膀,睡着后全然没了顾忌,一个翻身就滚入他怀里。
“……”魏鄞修缓缓睁开眼。
稍微侧过脸,颈畔就是她轻缓的呼吸声,吐气如兰。
第二天,焉闻玉醒了个大早。
她是率先醒的那一个,不能算自然醒,因为感觉到不适,才硬生生从梦中挣脱。
焉闻玉一睁眼,视野内是一堵结实的胸膛,肌肉隆起,近在咫尺。
一晚上过去,也不知道她怎么睡的,整个人窝在魏鄞修怀里,就趴在他身上!
两人密不可分,她圆鼓鼓的雪团抵在他身前,都给压扁了!
焉闻玉吓了一大跳,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发顶险些撞上魏鄞修的下颚,幸亏没有多大动作……
她又是着急又是心虚,生怕把这人给吵醒了,偏偏此刻难以立即抽身离开。
也不知维持拥抱的姿势多久了,反正她半边身子都躺麻了,稍一动弹,宛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一场无声的酷刑。
焉闻玉揪着小眉头,努力朝后挪动,她咬紧牙关才没有喊出声来,太难受了。
她怎会如此睡觉?即便床位不宽敞,也不能这般与魏鄞修紧密相贴……
焉闻玉一心快些划清界限当做无事发生,没留意枕边人何时睁开的眼睛。
魏鄞修冷眼旁观她的狼狈,然后一抬手,搭上那截蜿蜒后腰,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她所有努力。
“唔!”
焉闻玉撑起又摔回,身上的小蚂蚁仿佛在集体奔跑,顿时叫她瘫了半边,不敢再动。
“难受?”魏鄞修的腰腹微一使力,揽着她坐起,道:“你自己睡觉不老实,怨不得朕。”
“你……你别动我呜呜……”焉闻玉的泪花都冒出来了,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僵住不动。
半边的手脚麻痹,随意动作痛苦难耐,她需要缓缓。
魏鄞修垂首望着她泛红的眼角,以往听到‘女人是水做的’他会嗤之以鼻,如今却不得不信。
她动不动就掉泪珠,却不是在哭泣,身体自顾自就冒出了水花。
雾气蒙蒙,眸光潋滟。
他终于大发慈悲,出手找准她身上两处穴位,轻轻揉捏几下,让焉闻玉见识一番见效奇快的缓解方法。
她直接愣住了,半是惊疑半是敬佩地看着魏鄞修,没想到他竟有这么一手。
识得人体穴位倒不稀奇,君子六艺文武双全,可是他知道怎么对付腿麻。
想来是生在皇家,自幼作为储君每天有做不完的功课,有着丰富的腿麻经验。
焉闻玉心里肃然起敬,乖乖道了谢:“多谢陛下出手相助。”
魏鄞修不知这小脑袋瓜想了些什么,径自起身梳洗。
要赶往江东,虽不至于日夜兼程,但清早是不能多耽搁的。
时辰到了便要出发,焉闻玉纵使没休息好,也不敢继续磨磨蹭蹭。
*******
车马行驶了三日,进入延绵起伏的菱川山脉,一片广袤密林之中。
曲折的官道沿着一条河流蜿蜒,在夹岸的茂密树丛中时隐时现。
此路傍水而建,一侧绿木成荫,一侧碧波粼粼,风光野趣极佳。
“这条河叫踩鱼河。”焉闻玉倚在车窗前,翻过手中书册的一页。
她闲来无事,偶尔会在车上看书,每到一个地方就寻找对应的游志,颇有兴味。
传说曾经有个渔夫,日日打渔为生,某日捕捞到一尾金鱼,能口吐人言。
金鱼向渔夫哭诉自己家中有年迈双亲,不得不出来觅食,以至于有来无回,悲哉哀哉。
渔夫既惊叹又动容,不仅放归金鱼,还就此改了营生,不再打渔。
没多久,渔夫的父亲摔断了腿血流不止,寻医时难以渡河之际,金鱼现身,唤来成千上万的鱼儿以身造桥,让渔夫踩着过河,寻来郎中救回父亲。
至此成就一桩佳话,踩鱼河这个名字就传开了。
焉闻玉的小嘴合拢不上了,扭头看向那宽广河面,成千上万的鱼儿簇拥着是何景象?以鱼儿的身躯托起一个人的重量?
她惊奇不已,一旁的魏鄞修淡淡道:“是否成千上万尚未可知,这地形倒是适合埋伏。”
他金口一开,好巧不巧的,下一瞬就应验了——
‘咻咻’两道破空声,短促而有力,来自密林之中,毫无预兆!
亲卫指挥使方岳反应迅速,立即拔刀高喝一声:“有匪徒!保护老爷!”
亲卫队伍训练有素,眨眼间便摆出攻防兼备的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