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少年惬意地将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啃着手上的苹果,脸虽有青紫肿块,但说出的话却没法让人可怜他:“行了啊,顾摇摇,别那么可怜地看着我,好像我明日就要驾鹤西去一样。”
“小爷是为父出征,跟你有什么关系。把荷包收回去,喏,这钱也拿走。”
顾窈递过来的荷包他没收,又把那日她塞给他的荷包抛回去。
顾窈咬牙忍住:“我又不是给你的,我是给何伯伯,让他给我存着!”
“你一个大姑娘还要我爹给存钱,你好不好意思!”何绍川硬是不要。
他心里憋着气呢。
武比不过郑骁,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被打得跟孙子一样,权势也比不得她那新出现的表哥,甚而——她新拿来的男用荷包,应当也是他的!
他才不要。
顾窈气得上前掐他的耳朵:“你故意的是不是!这钱是我自个儿赚的,我又不会拿魏家的给你。而且我如今没法频繁出府,你不要我的钱,是逼着我隔三差五给你买药被魏家责怪么!”
何绍川默了一瞬,觑了觑她气呼呼的脸蛋,手指动了下,把两个荷包都收下了。
顾摇摇的钱袋子他留着,那男用的荷包,钱拿出来丢了便是!
至于这些钱,他一分也不会动,日后再亲手交给她。
何绍川哼了声:“行。”
他又道:“你可别打量着我收了钱就不来看我,我受了伤!”
顾窈嫌弃道:“成。”
顿了下,她思及路青柔,目光狐疑地绕着他走了两圈,问:“你与路青柔是何时熟络的?”
何绍川与谁人玩得好,其实与她无关。但路青柔那个姑娘,一是胆怯无担当,二是心眼小好挑拨,真横亘在他们之间,迟早要出问题。
顾窈想,若何绍川只拿她当朋友,那她便告诉他,日后她在便不要叫路青柔一起。这事儿从前在陈县也有过,何绍川有些朋友她不喜欢,也是这么解决的。
若何绍川喜欢路青柔,那她便渐渐拉远距离,不能让他们之间起龃龉。
何绍川答道:“那日结束之后,我把她送回家,她寄住的姑母家正巧在咱们巷口。后来开镖局的消息传出去,她姑母便说把家里小子送来习武,让路姑娘做点杂货抵钱。我看她可怜,又是寄人篱下,便应了。”
他掀起眼皮,吊儿郎当道:“怎么,你吃醋啦?”
他确有拿路青柔打趣顾窈的意思,但没想过把她推远,这般调笑只是为了看看顾窈的反应。
少女绷着脸,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剜了他一下,正要开口,却被推门而入的男人打断。
顾窈回头望去,正是魏珩。
她起身:“大表哥。”
魏珩略一点头:“可说好了?家里来了人,催咱们回去。”
顾窈立时便有些紧张,转头对何绍川道:“那我先走了,过段时日再来看你们。郑骁他要再来,你不要与他打了,那种疯狗,咱们惹不起。”
也躲不起。她在心里默默加上。
好在郑骁是冲着她来的,她只要不出魏家,郑骁就拿她没法子。
何绍川不甚在意地点头:“我知晓了,你去罢!”
“对了,上回你给我买的糕点好吃,下回再带些过来。”
看她要走,他又加上。
顾窈摆摆手,率先出去。
魏珩却落后了几步。
他眸光淡淡落于他床头交叠在一块儿的两个荷包上,顿了一顿。
何绍川顺着望去,伸手将顾窈的攥在手里,笑嘻嘻的:“表哥看什么呢?”
魏珩也牵动嘴角:“无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应是占尽了先机,可也得是个机灵人才行。
他转身跟上去。
见门阖上,何绍川脸色阴沉下来。
顾窈没反应,他难道能看不出来。这男人端得一副光风霁月的世家子模样,但目光总在顾窈身上打转,克制又明显。
他把那青色荷包里的钱尽数倒出来,将荷包扔进篓子里,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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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比来时花费的时间更少,马儿跑得快,顾窈心中砰砰直跳。
她的手紧攥着裙子,脑里不断思量:是何事要找他们?竟这般匆忙?
魏珩见她实在紧张,只得出言安慰:“万事有我顶着,你不必惊慌。”
今次本就是他带她出门,再是如何,也罚不到她的身上。
谁知入了松寿堂,却不是二人离府的私事。
只见大房、三房一家子都在,连同卢佩秋与还未离开的裴炆钦,都齐聚一堂,是一同用晚食。
顾窈与魏珩两个一前一后进来,立时便惹了众人瞩目。
顾窈垂着头走快几步,行礼问好后在魏娇与卢佩秋中间坐下,心跳得厉害。
怎么这么多人!
魏珩却不紧不慢地落座,只当没瞧见老太太不大好的脸色。
这一顿饭顾窈用得发虚,既怕老太太发难,又怕镖局的事儿被人捅出来——
一直到饭菜撤下去了,众人漱完口,老太太这才慢悠悠道:
“眼瞅着便是中秋,宫里那头儿也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