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便偷眼瞧着上首的斑衣公主。
裴缨矐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脸天真无邪的盛满满,诧异开口:“你不怕我?”
盛秀秀心提了起来,斑衣公主脾气怪异,看起来十分不喜人亲近。
盛满满却憨憨地摇了摇头。
裴缨随即哼了哼,没搭理他们姐弟,兀自又闭上眼睛假寐。
……
回到一水斋。
贞嬷嬷早已携着众人,候在门前,公主殿下处理公务一夜未归,各方都心系此间,担忧得很。
斑衣搭着韩延的手,打着瞌睡爬下马车,她身后,盛秀秀姐弟也跟着跳下来。
“殿下……”
盛秀秀开口,竟有些拘谨和腼腆。
斑衣回头,长长“喔”了一声,才对韩延道:“他们姐弟俩是重要人证,这阵子就住在我这儿,外出你看着——切记保证安全。”
“属下领命!”
“贞嬷嬷,你安排他们歇息。”斑衣实在困得睁不开眼,随意挥挥手,不忘拧头叮嘱盛满满:“不许乱跑,听到没?”
盛家姐弟俩连连应喏。
“殿下,您怎么才回来?昨儿我等了您一宿呢!”一进门,就见着新雨笑意盈盈过来见礼问安。
斑衣勉强睁开眼,瞧他一脸姿容焕发,显然一夜好睡,见他手扶着铁锹,哼道:“又卖乖,再清黄泥十天!”
“……”新雨咬牙切齿,也只能一颔首受命。
贞嬷嬷领着盛家姐弟在两间空屋子住下,交代了一水斋林林总总三千多字的规矩,听得姐弟俩哑口无言。而那厢,梳洗栉沐过的斑衣公主,褪去华丽妆饰,才转了转脖子肩膀,往绣床上一趟。
即将阖眼入睡之际,忽然想到一茬,翻身下床,来到窗边。
“啊——救命呐——!”
公主呼救声响彻整座一水斋。
刹那之间,房梁上影壁下,闪出四五条人影,贞嬷嬷,厨房刘伯,马官喜子……还有两个生头生脸的飞鸢骑佐伪,六人面面相觑。裴缨状似无事发生地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就是看你们勤快不勤快,很好……本宫乏了,要睡了。”
说完,她砰一声关上窗户,倒在绣床上。
他并不是眼睛……也对,好赖是一国王子,谁能指派他当眼睛?
可为什么他总能在紧要关头出现呢?果真跟踪我嚒?
她左思右想,却抵不住深深睡意,歪头陷入黑甜乡。
御泉河边一棵十数丈高的百年垂柳上,才刚换了衣裳打算歇息的昆弥扶疏而站,揉了揉眉心,两只鹭鸟因被他抢占了树顶家园,正愤怒地扇着翅膀嘎嘎叫着。
……
裴缨是被肚饿闹醒的,醒来天光大亮,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待再睁开时,眼前放大着一张容貌昳丽的脸。
是连星。
谢连星笑了笑,两靥露出笑窝,“起床了,殿下。”
“你多早晚来的?”裴缨拨开他的脸,懵头懵脑起身,又问:“现在几时了?”
谢连星把她的书箱拿过来,笑道:“午时,我也才来不久。”
午时了,裴缨呆愣愣看着书箱,忽然一个激灵——竟然忘了件大事!
“今儿是初七?”
“是了。”谢连星笑笑,逢七不着初一不近十五,正是闲时候,却是斑衣公主雷打不动前往销金台潇洒快乐的日子。
显然,裴缨也想起来这茬,罕见地打了个寒噤,然后拍手召唤侍女,换了全副装扮,威风凛凛出门。
“殿下不用午膳嚒?”贞嬷嬷蹙眉。
斑衣公主摆摆手,潇洒道:“本宫今儿要去销金台,不在家吃!”
所谓销金台,正是京师城内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青楼,公主每月总要去那么两三回——贞嬷嬷听了之后,脸又耷拉下来。
*
出门,遇上才从刑部接受审问回来的盛家姐弟和韩延。
韩延知道公主每月逢七都要出门逛销金台,未曾置喙,盛秀秀一夜也未好睡,又被赵岩经翻来覆去审问两个时辰,早已疲惫不堪,只有盛满满精神头十足,见着公主上辇车,也闹着要出去逛大街。
唬的盛秀秀忙捂住弟弟的嘴,裴缨却想着他们姐弟初来乍到,的确没有什么细软,一水斋又缺小孩子的玩意,便轻轻颔首准允,又看了韩延一眼,意思是盯好梢。
……
天瑞年间,大靖王朝虽战乱频出,危机四伏,但烂船还有三千钉,总还剩几分煌煌之景。富者兼田并产,卖官鬻爵,贫者汲汲营营,广投门路,偌大都挤满三教九流,竞奢逐利,繁华如烟,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回光返照。
斑衣公主的鸾驾重翟羽盖軿车也十分映衬乱世之景,青辂翠帷,粉饰油彩,美少年并驾,飞鸢骑扈从,一出现在街上,便引得行人百姓纷纷侧目,眼瞧着她一脚踏进销金台——全京师最豪华的青楼妓馆。
*
朱雀大街,甜水渠。
“打水到屋里!打水到屋里!”
几个便服打扮的不知身份的人,向往来取水的百姓引路:“——欸欸欸,打水嚒?进屋进屋,有便宜的水!”
已经打完水的百姓连声抱怨:“甚么便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