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7点，莫斯科城区，一处不知名的赫鲁晓夫楼小区楼下。
塞得里克将在眼前的黑面包，用力的撕成小块，浸泡在眼前的罗宋汤里面。
以希望这温暖的红色，可以将硬度堪比砖头的碳水化合物，浸泡得稍微柔软一些。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标准的苏式小区，四四方方的赫鲁晓夫楼屹立在前方。
外墙刷着灰色的白垩土，放眼望去如同一座座钢筋混凝土的棺材一样。
清晨的小区道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冷冷清清的店铺当中，只有这一家早餐店正在营业。
店主是一个退伍老兵，曾经在远东服役过，在部队里学会了一手罗宋汤，还有东方大国常吃的包子和油条。
在清晨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浓汤，搭配上肉质油水丰富的包子油条，可以说是一件美事。
在几个月之前确实是这样，伟大的苏联轰然倒塌，被压抑已久的民间资本力量开始蓬勃发展。
各种私营的小店层出不穷，人们再也不必大清早排队去国有的商店或者食堂当中。
忍受着服务员的冷嘲热讽以及咆哮服务，所有人都相信他们迎来了一个更好的未来。
直到时间的慢慢推移，一切都变得糟糕起来，以“盖达尔”为首的男孩帮。
在整个俄罗斯开始推行休克疗法，他们的出发点非常的简单，充满着斯拉夫人豪放个性。
简单来说，那些大人物认为，苏联的经济之所以会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全部都是因为计划经济的原因，只要将市场经济引导进来，一切都会变好。
于是他们开始大规模推行国有企业私有化，同时为了补偿在苏联时期。
对国有企业拥有股权的员工们，直接给他们按照股权，发放一种类似于股权债券的金融券。
结果就是这些完全不懂金融的工人，望着手上发到的金融券，完全不知所措。
而在一些人的别有用心之下，这些债券的价值也迅速贬值，与其一同发生的还有物品紧缺、物价飞涨。
所有人都着急的将这些债券变现，就这样半年的时间，价值一万多亿美元的苏联国有资产。
最终只卖到了不到80亿美元，整个工人阶级集体破产，国家的经济陷入瘫痪。
就连这个破旧的小区摊位，也受到了影响。
塞德里克想要偷偷的把自己的罗宋汤里多加一勺酸奶，都会引来摊主的死亡凝视。
无可奈何他只能低下头，用力的搅拌着眼前的浓汤，同时忍受着对面的卡尔。
满脸的嘲讽表情，不过他似乎对于今天的早餐并不怎么抗拒，将那鲜红的汤汁一勺一勺的喝下。
坚硬如铁的黑麦大列巴面包，似乎也很符合他的胃口。
可越是这样，塞德里克就感到越愧疚，前天他们还住在莫斯科最豪华的酒店当中。
享受着包场的餐厅服务，而现在只能在小区的路边摊上。
就着没有什么馅料的浓汤，啃食坚硬如铁的黑麦大列巴面包。
“对不起？”塞德里克小声的用英文道歉。
“你说什么？”卡尔故意将耳朵侧过来，像是没听清楚一样的再次询问了一次。
“你刚刚说的什么，如果你是因为，仅仅是因为我去前台结账，某个人就让自己好不容易存下来的1000英镑现金。”
“跑到餐厅对面的国有银行，按照现在的“官方汇率”，将其全部兑换成卢布。”
“丝毫没有考虑到，按照黑市上的价格，官方汇率不过是现实的汇率1都不到。”
“以至于我们现在，价值不到10英镑的卢布，要在莫斯科的街头度过整整一天。”
“那我还是没必要接受道歉，毕竟我今天的时间全部属于你，我提供最完美的陪伴。”
“但我同时也需要提醒一下，塞德里克·迪戈里先生，距离这项服务结束，还有23个小时。”
“你有什么打算，让我们通过你手上的那点钱，活动今天晚上结束，同时给一点小提醒。”
“今天的实际汇率，又比昨天下跌20左右。”
“啊？？？”
塞德里克手上的汤勺，听到这个噩耗一下子没拿稳，直接掉进眼前的浓汤当中。
猩红色的汤汁溅得他满脸都是，让那本就沮丧的脸庞，显得更加的狼狈起来。
直到一只手用棕色的围巾，将他脸上的汤汁细心的擦干净。
“本来按照我们两个的约定，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都应该由你决定，毕竟你是花钱的那个人，可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吃完这餐早餐之后。”
“你手上的那点钱，就是购买饮用水，都恐怕不够我们两个撑到今天结束。”
“我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今天我是不可能掏出一分钱来，改善我们的生活。”
“所以请你尽快做出决定，想办法让我们先活下去。”
卡尔一边温柔的擦着塞得里克脸上的汤汁，一边平静的说道。
塞德里克本来一开始感受着卡尔的服务，还蛮开心的，可听着对方接下来说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