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跟他再来一回?
凌央进来许久,方才又闹出了动静。屋子这样小,屋外还有两个大活人在忙,若是他们误会了凌央和自己白日宣淫,她就彻底没脸见人了。
可他用一双势在必得的眼睛看着自己,宛若一只幽幽吐信等候捕食的蛇,霍晚绛被他看得发怵,莫非今天当真要与他来第二回?
凌央再次压下身,在她脸侧呵气挑逗:“阿绛,你好甜啊。”
霍晚绛双唇发麻,早已意乱情迷,她认命闭上眼,等候他这条蛇的采撷。
凌央的吻未落下,阮娘忽然敲门道:“郎君,女君,用午饭了。”
“罢了。”凌央无奈一笑,朝她脸颊重重一亲,“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今日先放过你。”
他整理好衣着,先行推门,缓步离开。
霍晚绛终于在缠绵缱绻结束后找回一丝神智。
她摸了摸额头,很烫,不止脸上烫,她全身都在发烫。
情动时,她根本无力去思考,也无法控制住自己。
这种失控的感觉太可怕了,她站到临海的窗边,吹了好一会儿海风,才让自己彻底恢复清醒。
凌央这般与她亲热,她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开心,反而是强烈的不适。
他从前都是如何说自己的呢?玩物?恶女?上不得台面的哑巴?
从嫁给他那日到如今,不过才短短半载,他就当真这么无可救药地能喜欢上自己?
凌央,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移情别恋,我是不信的。
霍晚绛理好衣着,又重新簪好头发,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才往厨房走。
……
晋人日常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之规则,方才在饭间,即便凌央有千个万个重要的事想告知众人,也等到用膳完毕,才欲开口。
不料卫骁抢先一步:“文玉,你一身的毛病都彻底医好了?”
他早想问的,谁知这小子一回来满心满眼只有新婚娇妻。
凌央最怕别人这么问。
他的身体……
凌央勉力笑了笑,这笑中却全是苦涩:“医好了,秦老怪医术了得,他说我再无性命之忧,内伤和顽疾皆已痊愈。只是——”
卫骁:“只是什么?”
凌央:“我曾被挑断手脚筋,本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没想到后面又经历这诸多危机。我强撑着身体一一应付过去后,更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这下彻底恢复无望。”
秦老怪说得很透彻,他的四肢似一条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先前能爆发出诸多神迹、如常人般行动,全靠他强大的意念支撑。
意念一消散,那根弦也随之而断。
以后,他兴许都要拄着拐杖才能走路。
怪他自己不争气,这些重创居然在见到霍晚绛的那一刻,他全都暂时抛在脑后,只顾着找她了。
等和她短暂的亲热结束,才有阵阵隐痛萦绕。
卫骁拧眉:“秦老怪竟断言你彻底沦为废人了?文玉,你一直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身体不是常人能相比,明日起我就带你练功,假以时日定能恢复。”
怪不得他看凌央动作迟缓,下盘不稳。
凌央叹息:“小舅舅,多谢你的好意,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也清楚,不必做那些无所谓的挣扎了。”
“一成,就连一成的几率的都没有。”
卫骁没有接他的话,眼里只有无限痛心。
霍晚绛都听得一字不落,阮娘在收拾碗筷,他们几人坐在屋外火盆边取暖。
她还在给凌央补衣服,听到凌央说他恢复无望时,她一失神,指尖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险些就扎进她指甲缝里。
短暂而钻心的痛意,没等她去特意查看,痛意就渐渐淡掉了。
那凌央呢?凌央的痛呢?怎么一劫方落,一劫又起?
他的十七岁,似乎只是他这一生漫长痛苦的开端,不知几时才能彻底结束。
他曾写得那样一手风骨铮铮、不媚不俗的好字;曾骑着大宛进贡来的汗血宝马在上林苑疾驰,百尺之外可穿杨射柳;曾登高望远,作下无数篇可与屈子媲美的长赋;曾怀抱古琴,奏出世间最动人的音律……
如今,他连箸都要拿不稳了。
霍晚绛是没理清对凌央是何感情,可一想到从前风华绝代的他,要在这个偏僻的小渔村里逐渐陨落腐朽,她的心还是会为他作痛。
这一回再无关风月,唯有惋惜。
凌央不忍她伤神,见她紧捂食指,立刻抓过她的手,替她吹了吹:“怎这般不小心?不用给我补了,先歇一歇。”
霍晚绛的手从他手心慢慢抽出,她摇了摇头,鼻腔一阵酸楚,继续低头做绣活。
众人气氛低沉,凌央本无此意的,便转了话锋:“朝中有件要事,小舅舅,是关乎我们卫家的。”
卫骁:“但说。”
先前一来一回都十分匆忙,凌央没有时间把晋帝的诸多诏令告诉卫骁,今日总算得空全部说出。
“罪己诏?”卫骁讪笑,“一道罪己诏,就可以取得天下人的原谅,堵住悠悠众口;就足以令史官改观,好在他崩逝后为他拟定一个极好的庙号,对么?世人不会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