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院门一响,凌央从善堂回来了。
他亦没料到卫骁居然无声无息回了家,又惊又喜:“小舅舅,你何时到家的?”
方才他乍一眼没有认出卫骁,还当是哪个男子青天白日趁他不在,敢上门找霍晚绛麻烦。
卫骁转身看向凌央,半载不见,他竟高挑结实了不少。
他此前因劳作晒黑的肤色也养白回去了,整个人从头到脚俱是焕然一新,生龙活虎。加之他日日浸泡在学堂,矫健之余更不缺斯文尔雅,郎艳独绝,风采竟是胜过从前。
卫骁面上丝毫不遮掩对凌央的赞赏,答道:“到家快两个时辰了。”
说罢,他立刻大步迈进院中,随手找了根树枝扔给凌央:“打一场。”
凌央稳稳接住树枝,就地与卫骁切磋。
二人出招皆拳拳到肉,招式极快,甚至快出了重影。
霍晚绛还是头一次见到舅侄二人出手,激动得手上的活也不顾了,睁大眼认真旁观。
这场切磋最终以凌央落后卫骁五招而结束。
卫骁不禁拍手称快:“你已大有所成,不负舅舅的期望,我更可放心出远门了。”
整个大晋,没有第二人能在武学上胜过他的,凌央现在输他五招,已经是拔尖的实力。
凌央听了他的话却高兴不起来,闷闷不乐扔掉树枝:“舅舅这意思是又要出远门?可明日就是我生辰,你怎么就只待这几天?”
卫骁摇头道:“这一回我会待到年后才动身,春节将至,我不会出远门的。”
这次他出去了整整半年,这半年,到底是接了什么大单子,值得他花费这么长时间?
霍晚绛好奇地比了比手语。
凌央知道她现在因怀孕受缚颇多,对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分外向往,便好心替她转述给卫骁。
卫骁想都没想,随口答道:“这次的货要送往大食、大秦等国,我和镖局的人负责送到西域,一来一回,这才耽误半年。”
凌央听着他有模有样的编造,悄悄背过身,忍住笑。
霍晚绛一听到“西域”二字,更来劲了,继续比道:【舅舅若是方便,可否将西域风光细细道来?】
其实她很早就想问卫骁这些问题,他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无数鬼斧神工般的名胜,视野和目光远不是她一闺阁女子能达到的。
她多想知道日月同耀下的八千里大晋疆土,究竟都有哪些面貌,哪怕只是听一听都好。
凌央替霍晚绛再次转述完,已经快憋不住笑:“舅舅,阮娘正在准备晚饭,趁这个间隙,你好好同阿绛与我说道说道。”
卫骁脸色沉了沉,许是他晒黑许多,倒也没叫霍晚绛看出端倪。
幸好,幸好他从前当真去过西域,也看过不少风物志,否则半个字都编不出来。
卫骁心底头一次产生幸灾乐祸的滋味。
凌央把坐垫、桌案连同泥炉都挪到屋檐下,又小心搀着霍晚绛外出,亲手起烹茶来。
卫骁跪坐于小夫妻对面,在阵阵袅袅茶香中,他有条不紊道:
“出玉门北上西域都护府,再至边关,共要途径黄沙万里的死亡之海与万山之王昆仑;返程路上,又自边关向北迂回,取天山南麓之道,再回到玉门关。”
“若说其间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当属昆仑……”
……
卫骁口若悬河、引人入胜,加之他编造的镖局冒险历程实在天衣无缝、险象环生,凌央和霍晚绛很是捧场,给足了他面子。
霍晚绛甚至吃完晚饭后都意犹未尽,继续恳请卫骁多说几句。
卫骁没有拒绝,几人披上厚衣,重新坐回方才檐下座处,继续听他讲述那些天南地北的故事。
直至夜深人静,小小一座青莲镇上,只剩露园这一盏灯火。
孕妇的体力差了许多,霍晚绛虽有十足的好奇,可夜一深重,加之卫骁的声线低沉好听,很是催眠。
听着听着,她就软软地靠在凌央肩头,打起了瞌睡。
卫骁见状,立即收声。
凌央蹑手蹑脚起身,把霍晚绛轻轻抱回房中。
床下铺了张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故未惊醒霍晚绛。
地毯正是卫骁先前猎来的那头黑熊皮,她怀孕后,凌央说什么都要拿来铺地,唯恐她摔着、伤着。
“睡吧。”凌央替霍晚绛拆去发饰、脱去鞋袜,给她仔细盖紧被子,出门前,又轻吻了吻她薄薄的眼皮,“思音,好梦。”
一出房门,凌央直奔卫骁屋外,他面上一扫方才的轻松畅快,单手撑开窗,压低嗓音询问卫骁:
“舅舅此行可有收获?若家中不便细说,可令择地方。”
卫骁就知道他定要问这些,便熄灭屋里的灯,假意就寝。
露园黑了下来,十六之夜的万里月光下,两道身影翻过院门,往青莲镇最偏僻的方向去了。
青莲镇外,密林深处,舅侄二人燃起篝火夜谈。
“倒是有件极有意思的事。”卫骁张开手掌,对着篝火取暖,“你从前喜欢那女郎,叫什么来着?阿绛的妹妹——”
凌央不悦打断道:“霍素持,怎么了?我可半分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