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瑶呆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想要自己坐起来,但身体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顾沉岸单手抱住她的肩膀,慢慢的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慢点,来,喝药……”
药碗刚到嘴边,她就扭过头,“闻着就很苦。”
“良药苦口。”顾沉岸耐心劝说,“药要趁热喝,凉了就更不难喝,效果还不好。”
温竹瑶侧头看了他一眼,“一定要喝?”
顾沉岸点头,神色严肃又坚定,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温竹瑶无奈的接过药碗,皱着眉头轻抿了一口,苦的下一秒就想吐出来。
“不能吐,咽下去。”顾沉岸沉冷的嗓
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温竹瑶硬着头皮,将苦到极致的汤药全部咽下去,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几次想“yue”,都硬生生的逼回去了。
顾沉岸将碗放到旁边,扶着她慢慢躺下,拉了拉被子,“我知道药很苦,但为了治病也要忍一忍,好吗?”
温竹瑶深呼吸几口气,气若游丝道:“我……知道。”
顿了下,又小声道:“你有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顾沉岸眼底有什么一闪即逝,故作镇定道:“手机没有信号,这里打不了电话。你是有什么事吗?”
“这样啊……”她眼神里闪过明显的失落,浓翘的睫毛缓缓垂下,低低的声音道:“没什么事……我只是……”
想周晏殊了,想听听他的声音。
她剩下的话没说,顾沉岸也知道是什么,只是装作不知道。
“你现在太虚弱了,先好好休息吧。”
温竹瑶什么都没有说,闭上眼睛,急促的呼吸慢慢恢复平静。
顾沉岸拿起药碗走到门口,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她苍白的小脸,心脏无声的揪紧。
他知道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人不是自己,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贪恋,不停的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样做没有错。
等她的病好了,她和周晏殊还有一辈子可以厮守,而自己只有这一年。
至少,这一年的时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不要来打扰。
不悟大师每天吃过饭都会过来给温竹瑶施针,每次都要一个小时,施完针顾沉岸就将熬好的中药端给她喝。
温竹瑶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吐了,吐完,顾沉岸就重新端一碗来继续喂她喝。
连续半个月,温竹瑶不但没有好起来,看着反而越来越憔悴了,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的状态。
唯一好转的就是这一周她只有一次自主出血,不悟大师给她施针,很快就止住
了血。
眠眠也留在山上,在她的房间用木板和椅子简单的搭了一个床,不分昼夜贴身照顾她。
见她喝不下去药,特意跑山里摘了果子回来晒干,撒点白糖做出果脯,等她喝完药就给她吃两颗缓解嘴巴里的苦味。
好几次,温竹瑶会突然从昏迷中醒过来,问:“阿晏,阿晏来看我了吗?”
她总会做梦,梦到周晏殊到山上来看自己,但每次睁开眼睛,眠眠或者顾沉岸都会告诉她,周晏殊没有来。
有时候,窗外冷清的月光洒进来,半夜忽然醒过来,看着地上冷白的光,泪如雨下。
痛苦的治疗折磨的不止是她的肉体,还有她的心理,宛如一头野兽一点一滴啃噬她的心理防线。
一边埋怨周晏殊不来看自己,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一边又不停的为他找理由。
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才没有来看自己,他说过非死不离,等自己病好了,他们就结婚,所以他不会不要自己的。
她就这样自我拉扯,一天一天的熬下去。
很快,山上就迎来了第一场雪,因为没有暖气屋子里冰冷的像是冰窖。
眠眠端来了很多碳炉点着,让屋子里暖和一些,又给温竹瑶加了两床被子。
温竹瑶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整日昏睡,白天也会有些精神坐起来跟眠眠聊天。
眠眠将烤好的山芋剥了皮递给她,“这是前山的小师傅们种的,可好吃了。”
温竹瑶接过来尝了一口,“嗯,是很甜。”
“什么很甜?”木门被人推开,风雪瞬间灌了进来,顾沉岸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走进来,身上似洒了一层盐粒子,进来摘下帽子露出冻得通红的脸。
“眠眠烤的山芋很甜。”温竹瑶回答,眠眠则立刻起身去关门。
“下这么大的雪,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家里过两天。”温竹瑶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