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晚上李赞告诉沈嘉茵真相之后，她就对那个小摊贩说的东西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不知怎么天气又糟糕起来，连着三天都是雾蒙蒙的，浪潮更是一天比一天大。沈嘉茵不再到甲板上去，反而窝在屋里研究着接下来怎么让李赞避开那个人。
剧情还不完整，菜鸡系统也是一问三不知，她想得有点烦躁。又不知不觉地转到甲班上去。
今天的人不多，一些小贩还在卖力吆喝。她走到一边去，扶住木栏杆看着蔚蓝海水出神。
又开始下雨了，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手背，黏糊糊地，带着特有的咸腥味儿。
人群开始慢慢往回走，沈嘉茵听见有人说：“怎么又下起雨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好兆头啊。”
有人应和：“是啊，我都行船三十多年了，这样的情况屈指可数。就怕会碰上暴风雨……”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船只很有可能会耽搁行程，推迟到达洄洲的时间，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与那个人的相遇也会被改变？
剧情里本来没有这一段，里面描述去往洄洲的路程很顺利。沈嘉茵觉得或许是自己的加入引起了蝴蝶效应，这一环扣一环，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罢了。
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其他，就静观其变吧。
“娘子。”
一道清朗低醇的男声传到她耳中，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嘉茵下意识回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玄色交领窄袖的年轻男人，约莫弱冠之年，打扮得也很简单，甚至没有任何玉饰。他的脸型流畅，眼角偏凌厉——看着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从脖颈处可以看出本来冷白的肤色。他的脸看起来被海上的风吹日晒搞得有点粗粝，藏在粗布麻衣里的躯体似乎很健壮。
身材不错。
“你的东西掉了。”周宓伸出手，手指摊开露出一枚深绿色的玉佩，暗红系带被他随手拨开。
“多谢公子。”沈嘉茵探手去拿，薄白的指甲碰到对柔软的手心，玉重新佩回到她的手上。
她抬眼，发现对方正在看她。
被抓个正着周宓也只淡定一笑，眼神也没移开：“起风了，娘子早些回去吧。”
这个男人……
沈嘉茵习惯性地微微蹙眉，一边走一边凝眉细想。
走了两步，她发现不对劲，回头看见男人往相反的地方去。
她扬眉，轻声说：“公子不进舱里躲雨么？”
听得清女子语气里的疑问，男人微微扬唇，指了指下层的位置：“我是船上帮工，自然是歇在二层。”
沈嘉茵顺着周宓手指的地方望去，见那里果然已经聚集了一大堆和他一样打扮的人。
“原是如此。”
“那便就此别过。”
风雨更加大了，巨大的白帆布被吹得东倒西歪，船板上的汉子们打着赤膊喊着不知名的号子竭力把麻绳拉正。
……
到了晚间的时候，沈嘉茵回房发现李赞也在。
他坐在软榻上，手肘支住额角，另只手碰了本土黄色封皮的旧书在看。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沏了杯茶轻呷一口，“今日不忙了？”
男人眼神还在书页上，只是微微颔首：“交接今早都做好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往后几天大概也清闲些。”
倒是难得。
沈嘉茵看了看他，神色专注，便也不再开口说什么。她不喜欢打扰别人。
空气里很安静，安神香淡淡的，只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细微声音。
这船隔音不错，只依稀听见船舱外狂猛而渐大的风雨声。她支起下颚闭目养神，困意慢慢冒出来，像只懒觉的长毛波斯猫。
却未注意到男人的书页不再翻动，泛白的指腹轻压在纸面上，眼尾余光散在她身上。
“这书中所言，诛仙阵由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四剑连同诛仙阵图组成，是极为强大的杀阵，可斩杀神仙。”
李赞眸光微动，“娘子博闻强识，不知可曾听闻？”
沈嘉茵不曾料到他会突然搭话，一时也不知何意，沉思片刻：“这是《封神》里的话罢？郎君原来也看这书么？”
毕竟他看起来实在像那种对这种书不不感兴趣的人。
“幼时爱看，如今闲暇之余也翻一翻。”李赞眼眸静寂，淡淡扫一眼她：“我看这术法写得逼真，仿佛真有似的。娘子看如何？”
“……”
沈嘉茵指尖微动，微微笑道：“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最稳妥的法子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郎君觉得呢？”
他不说话，慢慢看她半晌，“娘子说得在理。”
沈嘉茵不做声，屋里又沉寂下来。
正巧一道闪电闷响，屋外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死人啦！——”
两个人到的时候，甲班上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议论纷纷。
他们走过去一看，中间的木板上躺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瞧着像北地人。他脸色被水泡得发白肿胀。
整个人很像一头溺死的大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