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
戎金眨了眨眼，睫毛在谢月棠的掌心扫来扫去，让她觉得发痒。
浅灰色眼眸一个震颤，他笑出声。
“怎么就过去了？它过不去。”
它不仅没有过去，它还日日夜夜出现在眼前。
神经病的病好了后，他把家族带上了更高一层楼，那是家族史上最高光的时刻。
那段历史，所有人都闭嘴不敢说，可小儿子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旁人投过来的既恶心又害怕的视线。
没有嘲讽，却处处嘲讽。
偶尔看见主人不在家，他们会说两句，不愧是家族遗传，那孩子也果然如此啊。
“往事不可追。”
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是谢月棠这个有严重战后应激创伤的病人，来安抚戎金这个被家暴的孩子。
每个人都困在回忆里，不敢抬头往前看。
在没来到现代前，镇国将军也是这样。
不过她足够幸运，遇上了沈南远，她在逐步逐步改变，不再回头看曾经。
即便她知道小可怜为了自己做了很多，她很感触，也很愧疚，可她回报不了任何一切。
如果非要选，当两人站在她面前，她仍旧会坚定地选择沈南远。
质子是曾经，沈南远才是她以后要一起走的未来。
在逃跑进森林的时候，她脑子就已经渐渐想清楚了，谢旭和谢母说
的那些话，都是在下套，一层又一层的，无非就是想击破她的心理防线。
就算沈南远想和她离婚，那也是她和他两个人的事情，她会当面质问清楚。
在没有清楚真相前，她不会再去怀疑、动摇了。
她也该好好坚定地、认真地，去相信沈南远一次。
因为在她跳崖前的那一瞬，想过很多种假设，如果下面没有河流湖泊怎么办？
但她还是在再想见沈南远一次，这个信念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是她目前能撑住的强大驱动力。
“不可追……”
戎金不可置信地喃喃，泪水无声地滑下，低落到石块上，在一瞬间被火光炙烤干，没留下任何痕迹。
“男人是神经病不假，但女人曾经是有机会做好母亲的，小儿子只是时机来的不够好。”
“世界上不称职的父母有很多，那个女儿和小儿子，只是运气差了，碰见了一个不正常的父亲。”
“小儿子幼时无力改变现状，但他长大后，可以决定自己做个好父亲，不再重蹈覆辙。”
正因为自己受过伤，所以不想让下一代受伤。
谢月棠知道娘亲的好，所以等她有了孩子后，也会像她娘亲曾经那样的待她。
“正常的父亲吗……”戎金低声喃喃，他想拉扯出一个嘲讽的讥笑，可嘴角却跟僵住了似的。
他握住谢月棠的手腕，将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拉了下来，他感受着她的手腕有多纤细无骨。
就如同当年，幼时的他拉着母亲，要她不要离开时感受的一样。
同样的脆弱纤细，也同样的狠心无情。
她提出的，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他巴不得戎家就从自己这代开始绝种，疯子就应该都关进精神病院，像当年他父亲囚禁他母亲一样。
他迫切地希望把戎父丢入看不见、摸不着的酷刑中，让他好好感受，当年自己是怎么和母亲尸体度过七天的。
“那你愿意和我组建一个家庭吗？”戎金迫切地问，脸上写满了期待。
他觉得，反正沈南远和谢月棠已经离婚了，那他接手也是可以理所当然的吧？
“……”
谢月棠冷漠地抽回了手，坚定地拒绝道。
“不要，我讨厌你，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你，你最好早早死心。”
经过这个故事，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戎金时不时犯抽了。
他追求的、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固定人，而是在弥补当年，他被母亲抛弃的痛苦而已。
所以表现的，他一方面很讨厌女人，以玩弄女人为乐；另一方面，他又期望有人能够真切地爱他，不抛弃他，为他付出一切，让他能体验一下被爱是什
么感觉。
可是，他身边所筛选出来的女人，都是冲着他的钱和样貌去的，本身动机就不纯。
他一边期望，又一边不付出，到最后就是像现在，什么都没得到，还被困在过去的痛苦里。
在猎杀野猪的时候，他跪在地上，祈求着她不要抛弃，说白了，只是恍惚间看到了他的母亲而已。
或许谢月棠身上某些特质，和他母亲有部分相像共鸣，所以让他犯神经病，要在她身上找补。
镇国将军向来是直白的，说话也很干脆。
“戎金，你喜欢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依赖像你母亲一样的人，去弥补缺失的童年而已。”
“很抱歉，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我也讨厌自己被‘替身’。”
正因为，她不喜欢戎金，所以喝下吐真剂后，脑海中浮现的是沈南远的身影。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药物加持下，她还对戎金无感，反倒是戎金自己中招得比她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