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程司令算是弄明白了，陆小帅不进家里不是程颜青嫌弃，而是害怕他，程司令一时有些尴尬，程颜青忍着不笑出来，“爸，我先走了……”
程司令愣在原地半晌，直到程颜青消失在视线范围，他立刻回去，从蓝子里端了一碗蜜汁南瓜大口大口吃起来，苗玉秀从厨房出来看到他这样子，倚着门框，都没忍心打扰，看程司令吃得差不多了，苗玉秀好笑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程司令正吃的津津有味，这么一问，吓了一跳，只是边咳嗽边说，“你怎么有这爱好，专门喜欢偷看别人吃东西？”
苗玉秀心想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明是你偷吃，不过苗玉秀很体谅程司令的心情，谁该他总是喜欢板着脸装严父，于是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就着茶水吃，就不那么齁甜……还挺香，你试试……”
程司令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虽然只是砖茶，但配着这甜腻的蜜汁南瓜真的是绝味，他又吃了一几口，眼睛还瞄着另外一碗，苗玉秀立刻提走蓝子，“这几天颜俊挺辛苦的，吃蜂蜜有助于补充糖份，这一碗给他留着。”
程司令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苗玉秀心里偷偷笑。
海岛原住民住得零零散散，上次程颜青跟陆今安调解矛盾的村子比较远，王大虎家距离军区只有二里路，程颜青和陆小帅用了半个小时走路过去，等看到王大虎家里的情形时，程颜青眼睛一阵酸涩，穷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家的情况，简直就是家徒四壁。
院内挂着还未补好的渔网，窗子下面是一套脏兮兮的旧衣服，应该是下海捕鱼穿的，屋子里漆黑一片，因为窗子玻璃早就坏了，用塑料袋遮着，海风一吹，呼啦啦地响……
陆小帅看了看程颜青，似乎很体谅程颜青的洁癖，小声说，“大虎家里有点脏，还有点难闻，你要不习惯就别进去了，我进去就好。”
陆小帅提着篮子，一脸宽容，程颜青顿时觉得陆小帅长大以后也是暖男，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也看看大虎的爸爸！”
这时门内走出来一个孩子，比陆小帅个头猛一些，愁眉苦脸，手里还端着痰盂，看到陆小帅和程颜青的时候，那孩子明显的惊讶，“小帅，程老师，你们怎么来了，妈妈，程老师和小帅来了……”
王大虎也有些紧张，小跑着倒了痰盂，又去水盆里洗了洗手，这才邀请程颜青和陆小帅进屋子里。屋子里很暗，好半天程颜青才适应光线，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按王大虎年龄推算，他此时应该是壮年才对，可是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老人家。
有一个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女人咧了咧嘴，“程老师，家里乱的……都没有一块干净地方，您不嫌弃，就坐在竹椅上吧……”
程颜青心里有点难过，之前，她觉得部队全年吃不上什么新鲜蔬菜，就如鲠在喉的，尤其是跟自己所在的时代比较，简直就是没法活了。还有去了晋川，那几孔窑洞，饭食粗糙，也觉得辛苦可怜至极。
可是现在看看这边的情形，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
陆小帅把手里的篮子交给王大虎，一脸遗憾地说，“程姨说，补给船一个月后才能回来，一时半会买不到苹果罐头，就做了蜜汁南瓜，很好吃的，你让你爸吃点，说不定病就好了。”
孩子之间的感情最为纯真，王大虎接过篮子，因为太瘦的原故，眼睛份外大，眼眶里蓄着泪水，“谢谢程老师，谢谢小帅……我爸他什么也吃不下，呼吸都困难，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
程颜青看到妇女脸上也是无奈和苦楚，就问了一句，“什么病？”
那个女人叹息一声，“冬天捕鱼的时候掉进了海里，回来之后就咳嗽发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瘦，看了咱们这边的军医，说是让去大医院瞧瞧去……我们家哪有钱出海岛治病，这一耽搁，人就不行了。”
程颜青听这症状，恐怕是肺炎感染后引发的肺结核，但是王大虎和妈妈没事，应该不传染，那就是肺癌？程颜青不懂医术，也只是凭着自己所学知识判断，程颜青想了想，“我出钱，让大哥去松江市看看去吧……”
“他这样子，哪能经得起海上的折腾？”
女人一脸忧愁地看向床上的丈夫，显然又是心疼又是不舍，程颜青心想，这都是没钱造的，以后，她一定要带着海岛百姓发家致富，绝对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穷下去。
王大虎正在喂男人吃蜜汁南瓜，一直昏昏欲睡的男人闻到香甜的味道，奇迹般睁开眼睛，努力张开嘴巴吃了一口，王大虎高兴地喊，“妈，妈，我爸吃东西了，他吃程老师做的蜜汁南瓜了……”
女人也慌忙过去，用枕巾擦拭嘴角流下来的汁水，听到男人用微弱的声音说，“这罐头，好吃……你们哪买的苹果罐头？”
所有的人都心酸不已，程颜青却更加坚定，无论如何都要请医生再帮这位大哥看看，好好的人，不能因为这么一场小病就走了，不然王大虎母子以后怎么生活？
王大虎也将错就错，又哭又笑地说，“爸，是程老师送给我们的，她说，这罐头是从海岛外面买回来的，还有很多，你想吃，天天给你送。”
男人眼角也流下眼泪，努力抬手